☆﹀╮=========================================================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书名:夫君好心计 作者:BB茶 大龄剩女穿越女尊,与一个侍妾的故事。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风华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  第一章他暗恋我   她来自异世界,这个世界的男人都是比女人更妖精的,不仅骨架小,身体比女人柔软,更奇葩的是,有些男人还能生孩子。   实在是奇谈。   她侵占的身体是这个朝廷的女皇的男妃的表姨妈的大舅舅的侄子的孙子的N个关系之后,很疏远的亲戚,简称本朝男妃的远房亲戚。她的身体住在罗镇上的李家府邸。   而她在李家的地位,从每天的生活中可见一斑。   早上相当于现世的六点起床,比府中的奴仆起晚一个钟,不管是哪个世界,总有一种事物,吃得比人少,做得比人-做。很不幸地,她也是这个大军之中的一员。   虽说,她也是这个大家族中的一员,但她吃的比府中的奴才还下等,每天两顿饭,顿顿吃地瓜和白豆腐,这两个东西还有好几种做法,有时是烤地瓜,有时是水煮地瓜,有时又是番薯粥。这个白豆腐也是,早餐水豆腐,晚餐豆腐花,第二天炸豆腐,一整天都是炸豆腐。虽然豆腐在现世是个美容养颜的好东西,但这个是有前提的。   前提是,她得能吃饱,营养能跟得上啊。   在如此为她“煞费苦心”的厨师的饲养下,她可谓是长得瘦巴巴的,完全不用愁减肥。   明明已经十七岁的她,身材长得跟小学生一样,府中的小霸王她名义上的小表妹今年才十四岁,在她的衬托下,她的小表妹可谓玉树临风,身姿挺拔。   反观她,身材干扁矮小如豆芽,脸色苍白如死人。   她的身体没有生身父母的资料,只有童年惨淡的记忆,她从小便住在李府寄人篱下多年,幸好李府的当家怕被人说,一养就养了她十七年,算是仁至义尽了,因此,原身的主人对李府的人待她的所作所为完全不在乎,李府的当家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是乎,这种日子一过,蓦然回首,已十又七年。   十七岁这个年纪,在现实还处于青春期的时候,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她终于觉得去厨房偷。她实在饿得受不了了,被当做皮带的草绳都不知道勒断了多少条。   在月亮升地最高的时候,宅子里的厨房藏匿着一个身影,那个身影鬼鬼祟祟地趴在地上,死命地啃着锅里已经冷掉的馒头。馒头不比现世,做的分量很大,重量也沉地很。她吃得太急,吃完之后,她被呛得直咳嗽。   “谁?睡在厨房?”   一个身影悄悄走了进来,探头过来。   她吓得想逃。   “你如果敢逃,我就叫人了。”   来人料事如神,她只好乖乖坐在原地,等着那个人一步一步走过来,站定在她面前。   月亮正从云层后面慢慢浮现,站在她面前的人整个人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整个身体都在发着光,连发梢都若隐若现地闪着亮光,直到这个人的侧脸慢慢显现在她眼前。   这个人有着又白又优美的脖子,侧脸的弧度很柔和,从她这个角度,完全可以看见这个人的睫毛,又长又翘,性子肯定是很凶或者很计较的一个人。   来者不仅睫毛不错,连鼻梁都是又高又挺。   从这个人的精美五官来看来,他若长得不俊也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她简直就是羡慕又嫉妒。   要知道在原来的世界,她可是一个很普通的人,脸上常年挂着一副度数很深的眼睛,连眼睛也长得豆大,更别提睫毛多长,她还有一个重量很沉的身躯。   等到她完完全全看清楚这个人,才吓了一跳。   这个人,竟然是男人。   男人在这个世界,不是害羞又守名节的么?怎么会这么晚出现在厨房里呢?面对她这个女人还不会胆怯。真是怪了。   面对这个诡异的现象,她提着心,小心翼翼地瞪着这个男人。   “你不认识我?”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男人开口了。   她摇头没做声。   “难不成是哑巴?”   也不知道是讽刺她还是别的,她也没辩解,只是一直瞪着眼睛看他。   男人接下来的动作让她意外,简直是惊吓。   她唇上落下一个温软的物体、   这个男人竟然……吻她?!   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的眼睛圆溜溜地乱转,满心地不解。   她可以说,这个是她的初吻么?   她可以说,在她三十岁的人生,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吗?她甚至连面对陌生的男人都会不可思议地脸红,更别提她办公室的男同事不小心碰到她的肩膀,她都会耳朵红彤彤,心脏狂跳。   如今,面对这个陌生的男人,竟然跟她接吻,她可以表示很吃惊吗?   她的手不断地颤抖着,想推开这个男人,无奈她已经一个月没营养的身体连力气都没有,竟然一时之间没能推开这个男人。   不是说这个世界的男人很柔弱的么?   理智告诉她,她被强吻了,她非礼了,但她只是惊讶地瞪大眼睛,但却没有想推开这个男人的想法。   理由是,这个吻竟然这么美好!!   她可以感觉这个男人的嘴唇薄薄的,带着一点薄荷的清凉冰冷,又似棉花糖一样软软的,含着嘴里似乎都会化掉。她还可以感觉到这个男人的舌头比棉花糖更软,他嘴巴里的味道有一丝莫名的香味,让她无法自拔。   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她吃了大蒜的嘴巴不是臭烘烘吗?   她感到很惭愧。   但是,她的手在干吗?怎么还伸进人家的衣服里面了?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衣服里面的肌肤很滑,跟丝绸一样光滑,跟婴儿的肌肤一样细嫩,连一点体毛都没有。   她无意识地眯着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她的意识渐渐远去,直到清醒的时候,她只记得一个事实。   她这个三十岁的老女人原来如此饥渴,连别人的衣服都激动地撕破了,反攻为主对男人漂亮的肌肤用嘴唇进行膜拜。   她还记得,那个男人风情万种地皱着眉头,眼底充满着鄙视。   她舔舔嘴唇,嘴唇上似乎还残留着男人肌肤的滑腻之感。   昨晚的春梦的代价就是她的脚被刀子划伤了,血流不止,经过了一整晚已经凝结成血迹流淌在她的脚步,猛地看上去万分惊人。   经过昨晚,她偷吃的馒头完全消化了,这会她肚子已经饿地直叫,她浑身没劲地像狗一样爬回她住的屋子。   她住的屋子有两个侍从,长得可真是国色天香,可惜这两个人都瞧不起她,见她爬着回去,瞧她的眼神更像看见屎一样恶心。   “给我送点吃的来,我饿了。”   她真的饿了,还饿了三天。   也不知道李家的家主她身体的表姨李瑾最近这一个月怎么了,府里的仆人已经毫无掩饰地欺辱她,现在连个吃的,都拖拖拉拉,甚至已经三天了,都没送来。   她郁闷地趴在贵妃榻上,望着屋子里的装饰物发愁。   这个屋子装潢很奢华,连个花瓶都是景德镇上好的瓷陶,但不好的地方就是能看不能吃。虽然这个屋子是她住的,但里面的东西她都动不得。她完全可以想象,已经很不满她这个白吃白喝的人,李瑾的父亲,这个李府的老太君肯定会抓住她这个把柄,然后借口赶她出府。   她还郁闷一个事情。   她名义上的表姨李瑾似乎也是个穿越人士,屋子里的装潢让她有股很熟悉的感觉,连墙上末尾注明作者是李瑾的一首诗也让她这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书呆子一眼就看出原诗作者是谁。   同为穿越人士,李瑾家大业大,如今对世人来说,李瑾可是一块香馍馍,而她,竟然只混得一个寄人篱下的惨淡下场。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这话说得一点也不错。   更悲催的是,她还要顾忌着李瑾,怕被李瑾发现她的身份,连小命也难保。她不得不装疯卖傻,比起原身的主人,她作为李风华性子更加孤僻还兼之更加疯癫。   因此,在李风华十七岁的人生里,她还没有夫郎这号人物的存在。原来的李风华也跟她一样,连男人的手都没碰过。   虽然李风华屋里有两位男仆人,但这两个男人可是吃人的货,表面对李风华忠良,暗地里诬陷李风华的为人品格,李风华这个人已经被歪曲成房事无能且断袖的主。因此,整个京都的男子都无人敢接近李风华,还别提嫁给李风华这事。   对于这两个侍人的用意,她刚开始还摸不清楚,直到最近几个月的相处,不该知道的事她还是知道了。   这两个侍人竟然勾搭上了李瑾,他们虽然觉得很不错但更希望能有名分,但李风华生前心地跟唐僧一样善良,知晓这档事后便百番阻止,可谓是用心良苦,因此成李风华就成为他们的绊脚石,对李风华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用了李风华的传家之宝翡翠手镯,从看守这屋子的老头子口中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的她,真是大大吃了一惊。   从和平年代世界长大,并且又不喜欢看宅斗宫斗什么等电视剧的她,对古代宅子里的勾心斗角可是一无所知。   因此,她终日提心吊胆,不仅要装出对这两个奴才的用心良苦,还要暗地里谨防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的背叛。   有一段时间,她甚至夜夜难眠,连馒头都吃不下,她的身形也日渐消瘦,人甚至更疯癫。一改往日李风华饮酒作诗的高洁作风,她整日无所事事,吃饱了就睡,饿了就啃树根,百般无聊地调戏屋里这两个吃人的主,唱一些淫诗秽曲。   李府上下的人包括李瑾都对这段时间改变颇大的李风华刮目相看,对其嘲讽不加掩饰。   而李风华这个十七岁在古代算是高龄的未婚人士,其婚事更加遥遥无期。   而在第一次的春风一度后,接下来还有两度,三度。   那个男人来得很频繁,每次看起来都是身不由己,眉头紧皱,对她的嘲讽也愈多。   完事之后,总会附赠她一些东西。   比如,在她的背部留下一道又一道很深很深的抓痕。   比如,又把她的眼角抓伤,弄得她有段时间不能见人。      又比如,又给她的腹部捅几刀。   种种的礼物,她苦不堪言,但又很无奈。她只要饿了就去厨房行窃,而这个人就会在厨房见到她,他们行事的地方从厨房改到柴房。   即便男人对她的狠毒,她也是犯贱,竟然在某一天发觉自己喜欢上这个男人了。   她趁着李府的门卫偷懒,她偷偷溜出买了一些小东西,在接下来的几天晚上,她都会带在身边,见到男人之后送给他。   人非草木,日久也会见真情。她从男人的眉头紧锁揣测他的身份和他发愁的事情,但也能用好话安慰男人。   开始的时候,这个男人并未领情,她又气又无奈,还是耐着性子好好哄着这人。他不理她,没关系,她接着哄,接着宠,她就不信这个男人不会对她有好感。   感情上是空白的李风华在盲目地送礼物之后,终于发现这个男人有些软化了。她再接再厉,把她听来或者记忆中看到的笑话都讲来逗男人开心。   她这也才发现,原来笑起来的人比皱着眉头的人美多了。   她渐渐看清了他的长相。从他身上的布料可以看得出,这个人跟李府有关系且在李府中有一定地位,跟穿着粗布干着粗活的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有些心惊,不敢再去探索真相,像缩头乌龟一样只敢在原地守着既有的幸福不想去考虑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终于,她还是发现了真相。? ☆、第二章 ?  “不过是个下贱胚子,还当自己个宝!”   “就是,就是。软的你不吃,只好给你来硬的,谁叫你个贱人不识货!”   一些的污秽之语,源源不断地从一群女人之间传出来。   李风华站在假山后面,身体僵硬,她完全不知道该做如何反应。   在一群女人围着的中间,有三四个女人,她们的身下有个男人,他长得如雪山上的梅花,孤高自傲,他有着尖尖的下巴,长长而微翘的睫毛,五官精美,雪白的脖子此刻却印上几个青黑的手痕。   他紧咬着嘴唇,眉头紧锁。他的衣服被扒光,扔在他身下,修长的大腿被强行打开,露出难以启齿的部位,几个女人用脚踩在上面亵玩,之后开始暴行。   她直愣愣地看着,耳边是那个人尖厉惨叫声,他的眼睛已经紧紧锁住了她,盯着她,眼底有些弱弱的哀求跟期盼。   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场景,她竟然逃命似地狼狈不堪,连跑带爬地逃走。   一边往自己住的地方跑去,脑子里不断地回响着一句话。   他不过是李瑾玩剩下的,还真以为自己是李瑾的妾室么?   是李瑾!   他果然是跟李瑾有关系的。   他是来刺探她是否真的疯的么?   是这样的么?   她觉得自己快奔溃,原本不是很擅长脑力活的她,脑子此刻已经完全当机了。她跑累了,直接摔到在地上,躺在那里,不想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   她觉得想吐。   很脏,很肮脏。   她忍不住坐在那里呕出了一口酸水。   从那天后,她就病了。   连接着病了两个月,她一直躺在床,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她终于能明白李风华被两个侍从背叛的心了,是那么得疲累和痛苦,怪不得她会选择死亡而不想继续面对了。   她开始真心想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世界。她怀念她出生的那个世界,那是个和平的时代,她父母恩爱,她兄弟姐妹和谐友好,她想念她的侄女对她软软的撒娇的笑容,她怀念她的好朋友对她的宽容和忍让。   她没有喝两个奴才端来的药。   她很怕喝药。她原本不怕的,在体会到被药毒死那种痛苦难以求救的那种感觉,她就开始怕了。   她只想这样子,安安静静看完日落,然后自然而然地离开这个世界,回去她该回的地方。   在她躺在床上的两个月后的第一个晚上,有个黑色的身影从门外钻进她的被窝,那人身上的冷意让她猛地惊醒。   “是谁?”   没等到答案,她已经知道是谁了。   “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她伸手去推床另一边的人,那人被推开了又靠近她,她反复推开他又反复靠了过来,在如此反复动作的第六次之后,那人说话。   他说。   “你要不要摸摸我的肚子?”   她差点气晕过去,甩开他的手就想睡觉,不料她的手被强硬地抓去,她感觉她的手放在一个温暖又软软的地方上。那个地方下面竟然还有一点跳动的动静。   她吓了一跳,转过头望去。   她的手正被按在一个人的腹部上面。   “怎么回事?怎么……会?”   她永远都记得枕头的另一侧的那个人的笑容。   她第一次见到他笑得如此天真无邪,完全是真心地笑着,宛若绽开的梨花,清雅而袭人。   她听见他这样地说道,嗓音温和而欢喜。   “它是我们的孩子,已经两个月了,再过六个月就会见到它了。”   她在那一瞬间突然着了魔似的,将他使劲地推开,直至他摔下床。   “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算我求你了,能滚出去吗?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跟李瑾是什么关系,我也不想管,但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冰冷,从口中说出的话残忍而现实。她不敢相信那个说话的人是自己,她僵硬着身体,直直地站立在那个男人面前,痛苦地看着他。   她放在身侧的手不住地颤抖,将死乞白赖的人驱赶出房间。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李瑾的宠姬为什么要来勾搭她?   竟然还说孩子……是她的?   她靠在门上,身体突然揪心地痛,她喉咙一阵血腥,待回过神,她站着的地毯已经染上诡异的红色。她伸手摸了摸嘴角,再看去,满手是血。   她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爬的姿势,狼狈地爬回床上。   她的时日不多了。   她终于可以离开了吗?   意识渐渐模糊,她陷入了沉睡。昏睡之前,她似乎还听到那个人用哀怨夹杂着失望的低喊声。   不要再来缠着我了。真的求求你了。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画面。   那是她小时候生活的宅子。幼年的她在对她笑着。   她原名姓贾单名一个真。给她取名的父亲出生书香世家,职业是个教授,一辈子钻研学术,给她取这个名字的寓意是人生如梦,假假亦真,希望她日后能保持自己原来的纯真,不会迷失方向,积极向上。   她的性格开朗,应该说比较吧。她的出生让她成为家里的老二,上有大哥,下有妹妹,她应该说是在一个很幸福美好的家庭长大。   在兄长和父亲的庇佑下,一辈子过得还算是顺畅,没遇过什么很大的挫折,渐渐地,她不学无术,上学只上到初中就辍学了,她给父亲的理由是她学腻了。   这个理由是出自她的真心。   她只希望自己以后的人生能不靠被逼着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没有束缚地过完今生,得过且过就行了。   她恍惚记得,父亲去世的时候,她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下。她的父亲是笑着离开的。可是他还有个遗憾,那就是未能看见她真正成材的日子。   未婚夫跟别的女人跑了,她成了亲戚之间的笑柄,她也没有哭过。那样的男人,她原本以为能像父亲一样,与母亲先结婚再培养感情,她对那个男人寄托了很大的希望,结果只是证明,那个男人根本就不值得,枉费她的一片心意。   很多人以为她的死,是个意外。其实,她盼望很久了。   三十岁,说大不大,说老不老,可是谁知道,她三十岁的外表里面藏着一颗苍老的心。短短的几年日子,她知晓了人间最大的悲痛与遗憾,她尝到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她看到了人心丑陋。   一心一意保护她长大的兄长,她所疼爱的细妹,为了一份薄薄的遗产,可以互相揭短,可以像仇敌一样嫉恨对方。   她与母亲净身出户,各个亲戚,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冤魂不散地缠着她们,直至母亲死亡,她已经对这种你刺探我刺探你的情形厌倦了。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她所留念的人了。   于是,在除夕的晚上,各家各户一家团圆吃饭的时候,她吞掉了一瓶的安眠药,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死亡来临的时候,胃部剧烈的疼痛,让她生不如死,她浑身颤抖,冷汗直流。   最后,她再也没醒来过了。   她终于不用再见到那些丑恶的嘴脸,再也不愿对着他们假装善良无知,背地里恶毒地诅咒那些人。   几年的时间,改变的人不止是她的兄长与妹妹,还有一个她。   她以前最厌恶的小人行为,她做得越来越顺手了,她连面对一直嘲讽甚至对她拳打脚踢的兄长的死亡,她都毫不恐惧,好似被恶灵附身一样,对她的亲哥哥的尸体竟然笑得很开心,笑容万分灿烂。   那是她父亲死后到现在,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当她的灵魂俯视她的尸体的时候,她发现死去的自己笑得很幸福,如父亲给她取得名字的用意一样纯真。   她视线模糊之时,似乎看见了一个人。   那么熟悉的脸。   她的父亲与母亲,正站在远处,对着她笑,笑容温暖,带着对她的包容。   直至她再次醒来,世间的时间已过了三年。   她从床上挣扎起来,对着铜镜照看后,彻底失望了。   她依旧还是附在那个女人的身上,这个世界也还是那个光怪陆离,男人能生孩子的世界。   救她的人是个大夫,太好心了,所以把希望早死早超生的她从死亡边沿拉了回来。   她望着在她面前唠唠叨叨的女人出神。   如果在现世也有这样的人,她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直到大夫叫她去干活,她才终于停止了胡思乱想。   通过这几日的观察和了解,她才知道,她真的是离开了李府了,她终于可以活得像一个人。   在水缸里的人脸,红润充满年轻的朝气,连一直死气沉沉的眼睛都有了一丝光彩。   大夫对外宣称她是她的徒弟。   她平日的活动就是跟着大夫到各个地方云游,给各色各样的人物医治。这其中,不仅有穷人,也有富商,范围可谓上到皇族贵胄下到平民百姓,都是来找她名义上的师傅医治,可见她这个师傅在医术上的造诣有多高。   她的便宜师傅还有一个师叔,这个师叔就是她师傅唯一的相公,两个人感情如胶似漆,真是煞羡旁人,她这个大电灯泡有时候也机智,小心翼翼地不打扰到他们。   她跟着便宜师傅的这一段日子,时间飞快,一转眼就过去了三个月了。她跟着师傅深入简出,经常登山采药,免费给贫困的病患治疗。   在这段时间,她的见闻不再局限于李府,而是整个王朝的各个地方。她慢慢知晓,这个世界,比她痛苦的人大有人在,她的痛苦甚至不及别人。   战乱连连,一夜间家破人亡,站在原地哭喊,跪在尸体堆中寻找亲人的尸首,这些人在这个世界经常会见到。   为了活下去,卖子换粮,以人肉为食,这些人也经常出现。   许多人的唯一目的都是,活下去。   只有这个信念。   她看得多,也渐渐很惭愧。   她枉为人子,她的父亲为了她的成长付出了很大心血。她的母亲为了她能活着也付出了很多努力。   她却仅仅为了兄长和妹妹的背叛,而忘记了父母的叮咛。她辜负了她父亲给她取名的用意。   她的父亲希望她能保持童真不过是希望,她就算苟且偷生也要活着,只有努力活着,才是真正地长大了。   一瞬间,泪流满面。   她跪在地上,双掌不断甩向自己的脸,狠狠地揍自己的脸。   两次的重生机会,别人挣扎着活下去,她竟然让它白白流失,差点就真的死了。   她真的该打!   就算是被背叛了,那又如何?   死了,她就开心了?   死了,她的仇敌就痛苦么?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她死了,会有很多人在她的背后笑着,甚至在她尸体旁边嘲笑着她这个胆小鬼,一点点挫折就寻死觅活,还不如不出生。   等她抬头,却瞧见,救活了她的师傅和师叔,他们正站在远处,朝她微微一笑。   那个模样,慢慢与她逝世的父母重叠了。   “你可算是明白?”   她点头,挺直着腰。   “徒儿谢过师傅的救命之恩!从今以后,徒儿必将视师傅与师叔为再生父母,定侍奉二位直至百年归老。”   “如此,便好。”? ☆、第三章 ?  跟着师傅师叔到了一个新的地方,终于可以停下来歇息喘口气,她无疑是很感谢她的师傅的。   但在看到所到之处的城镇的名字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这种想法了。甚至她脸上的表情都变了,变得惊慌,眼睛里有着深深的恐惧与迷茫。   “这个地方,你似乎来过?”   半坐在一旁的石头上面的师叔瞧了瞧刻在石头上面的几个字,又转过头来看她。那个眼神高深莫测,带着一丝研究。   她一直都知道这位师叔的手段了得,武功也高强,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也没瞒着他。   “师叔,当日我就是在这个地方被师傅救活的吧?”   她的眼睛已经越过师叔,落在师傅的身上。   师傅是个典型的医者,一旦停止前进,她便会在歇息的地方扎营,开始为新的城镇里的人看病,这会已经忙得热火朝天了,隔个空就大喊叫他们过去帮忙。   不料,沉默了一会儿的师叔,又突然说道。   “当日找到你的地方不是这里,在隔壁镇子里的墓堆里。我想,应该以为你死了,就帮你埋了。”   “哦。”   她垂下眸子,脑子一团乱。她不知道埋了她的人是谁。有可能是南洛,也有可能是李瑾。两个可能性,一想到这里,她就想笑。   一旁的师叔见她神色不对,也没再细问下去,把她叫回神过来,两个人一起去帮忙。   师叔负责抓药,她负责包扎和包药,一时之间也忙得团团转。   她在给一个脑袋开了一个口的女人包扎时,一根糖葫芦掉在她眼前,未等她反应,一个扎着两个总角的黑乎乎的脑袋钻了进来,白白嫩嫩的小手摸着那根脏掉的糖棒,就想往嘴里送。   她见状,忙打落了小孩子的手,却把那个小孩子给惹哭了。   “额,你……不要哭啊……这怎么办啊?你再哭……我就……就……”   一群医患都围着她看,她被看得耳朵发红,但立刻被小孩子响亮的哭声震痛耳膜,有一瞬间的时间,她的耳朵只有轰隆隆的声音。   等听觉总算有点恢复,趁着师叔还没发火前,她赶紧捂住小鬼的嘴巴,一把将人抱起,冲出了帐篷。   “喂,你干嘛?只不过没糖而已。”   她在原本的家里,底下排行虽然有个妹妹,但他们的年纪都差不了几岁,也没有机会接触到其他的小孩子,对小鬼之类的烦心哭闹更加没辙。   见小鬼小嘴一嘟,拉长了嘴巴正准备哭,她赶紧抱着他冲向集市去。   寻到买糖葫芦的小贩,她像找人拼命了般,憋着一口气,马力十足,直超目标冲刺。倒是把小贩活生生吓了一跳。   “客……客官,买糖葫芦吗?”   小贩半天才回过神。她已经揪了一根糖棒,直接塞进小鬼的嘴巴里。   这下总算能安静会儿了。   她松了口气,累得够呛,明明没做什么事,却比替病患包扎更辛苦。   “好了,告诉我,你的奴仆呢?去哪里了,我找他们去。看你一身衣着,应该家境不错吧?”   她插着腰,俯下身,瞧着眼前的小不点。   大概四五岁,胖乎乎的小脸上张着一双星灿灿的眸子,小小的五官模糊可以看出日后的俊美胚子。   见她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小家伙倒是愣了愣,眼睛绕着四周看了一下,又将视线聚集在她身上,漂亮的大眼睛慢慢溢出透明的泪水。   然后,他张大嘴巴,猛地大哭了起来。   “小福,小环……你们去哪里了?灿英在这里啊!”   她被这个架势吓到,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反应,直到耳膜隐约有种快破掉之前,她赶紧又捂住了那张大哭的嘴巴。一时之间,眼泪鼻涕都掉在她手上。   即使被捂住嘴巴,小家伙也没停住,呜呜地抽泣着。   她忙把小不点又抱回去,寻找师叔师傅解决问题。   “师叔,师傅,救命啊。”   她仿佛抱着一个导弹,赶紧将小不点丢给师叔。   这个时候天色已近黄昏,师傅也忙完了,正收起药箱,在一旁歇着。      接住迎面而来的物体时,师叔还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瞧着怀里抱着的东西。   “这个……你从哪里拐来的?”   倒是她的师傅开口。她的师傅好奇地伸长脖子,在看清楚师叔怀里的小不点后,她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直到她对此进行解释,他们两个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啊 。不过……”   师叔拉长了声音,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小不点红润的小脸。他笑了笑。   “似乎哭累了,睡着了。”   第二天,她还没醒,耳边就已经有个声音,很大声地哭着,跟雷声有得媲美了。   实在睡不了,她只得睁开眼,先看了窗户外的阳光,再将视线转移到屋里,然后,是她睡着的床的里侧。   “又怎么了啊?”   一直自称自己为灿英的小不点已经睡醒了,正坐在那里哭着,两只眼睛都揉红了。   “灿英要回家,灿英要回家!”   “哦。等下就送你走。”   她无奈地挠挠头,起身去端洗脸水。伺候完小不点洗刷,她才给自己收拾整齐。   “可以吃饭了。”   听到师叔的声音,她刚好穿完衣服了,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小不点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两只莲藕白嫩小臂正对着她抬着。   她一看就知道何用意,只得认命,走过去,一把抱起小屁孩。   “告诉姐姐,你这个小子吃了什么,这么重的?都快累死我了。”   “灿英不胖。”   “怎么可能不胖啊?你知道姐姐我见过多少小孩子吗?我从没见过比你更胖的小孩子了。”   她抱着背上浑身婴儿肥的小不点,慢吞吞从沿着竹梯上走下楼。   等伺候完灿英吃饭,她赶紧去背着他去找家。   也怪这个小子,竟然藏着块牌子,也不跟她们说,等她决定不找了,这小鬼竟然拿出来了。   黄金打造的牌子挂在灿英的脖子上,一直被灿英的高领衣服挡住。   她拿着牌子过去。   上面写着灿英的名字还有地址。   她按着上面的地址找去,不到半天就找到了。   灿英的家就坐落在镇子上很繁华的地段,门口有几个门卫把守在那里。   一个写吴府的宅子。   灿英确实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子呢。   她走上前,跟凶巴巴的门卫说了几句,门卫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你等一下!“   留下这句凶巴巴的话,门卫就去里面传话了。   不到一会儿,她被人领着进去。   吴府看着不大,里面的装饰却内有乾坤。   她看着直叹惊奇,正打算瞧下屋顶的雕塑,却有人从厅后面穿了出来。   她原本笑着的眉眼瞬间凝固了,似笑非笑,表情奇异地很。   “我们还真有缘啊。”   她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但眼睛的冷意却被某人瞧见。   那人瞧着她这模样,有些感慨。   三年的时候转眼而逝,很多人都改变了,而眼前这个女人外表没什么变化,依旧保持着三年的年轻模样,只不过心态却似乎有所变化了。   她看着那个人端坐在主位上,态度不明,一向淡漠好不容易她哄得改变慢慢有些温暖的眼神如今却恢复到以前了,他漠不关心地瞥了她一眼,又将视线转向她身边的灿英。   这个人却变了很多。   从前他的穿着都是淡淡的颜色,如今三年一见,这人身着艳丽的大红色,金色滚边的衣袖,浅紫色的下摆晕染出大朵大朵的玫瑰花,瑰丽的色泽衬托着他精致的皮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看见那模糊带着讽刺的笑容。   “你倒是没怎么变呢。”   率先打破这个诡异的氛围的人却是南洛他本人。   许久没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她有些恍然。她想起那时候那个苦苦求着她的声音,那么低哑,带着深深的茫然和绝望。   “你却变了好多。”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缓慢地回答。   她的回答却引来一阵冷笑。   “哦,难不成,你以为我会求着你,你死我也跟着死么?”南洛阴阳怪气地笑了一会,淡漠的眼神瞥了她一眼,猛地将手边的茶杯砸向她。   她只觉得额头有什么滴下来,落在地上,渗进毛毯里,只留下红色的印记。   她直到很久才反应过来,才知道将手按在被砸出血的额头上。   “你的脾气火爆了很多呢。”   她苦笑着,抬眼盯着主位上的人看。   被盯着看的人面无表情,看见她流血,没有紧张,没有难过,更没有高兴,就只是表情麻木,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她嬉笑的脸,盯着她的笑容,直到她再也笑不下去。   “贱妾作为府里的主夫,仅代表吴府上下,谢谢你带回我走丢的孩儿,救命之恩无以回报,不如小姐今晚留下,等贱妾的妻主回府,一起感谢李小姐。”   南洛突如其来的客气,她难以适应,呆呆地望着他,不知道他何用意。   然后,她拒绝了,未等那人再次开口,她早已马不停蹄地逃出吴府。   南洛两个字,对于她来说,是个噩梦,那个人代表着她的过去。   一看见他,她就想起以前过的日子,她肉身的主人李风华的灵魂在她的身体哀嚎,她似乎看见了小小的李风华在寒风中挑着手,为自己一双长满冻疮的手涂药膏,最后忍不住哭起来。   她还看见长大之后的李风华沉浸在酒的世界里,伤心地再也不关心身边的一切,她看见李风华强烈的泪水站在寒风中苦苦支撑着,眼里充满了绝望。   南洛是她的噩梦,在她决心忘记李家的一切时,这个男人又提醒了她一切。   她不过是个懦夫,她不过是想找个地方逃避这个事情,为什么还是不行。   对南洛,不说愧疚,那是假的。   她有时候想想,南洛是她的初恋情人,如果那个时候她不是害怕地逃走,也许,她与南洛应该是幸福的一对。   但是是绝对不可能的。   南洛的身份已经俨然成为她心中的一根刺,对原身的李风华是,对贾珍也是。那个刺深深地刺在她的心头上,一拔它就生不如死。   所以,她只有选择逃走。   ? ☆、第四章 ?  “她怎么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似乎,自从上次带着那小儿出门后,回来就如此了。”   李风华的师傅跟师叔嘴里虽吃着东西,但眼睛却一直悄悄地瞅着坐在对面的人。   “妻主,这孩子又在糟蹋我煮的东西了。”   作为李风华的师叔的柳氏眼巴巴瞧着桌子上,桌子上的一盘盘的菜,他花了时间烧出来的,此刻被李风华筷子左一夹右一夹,落在桌子上,如此反复,李风华似乎都不知道,张开嘴,似乎吃到了,又埋头吃白饭。   柳氏跟自家的妻主看得直心疼。   “妻主,你看,风华这孩子眼神呆滞,明显就不在状态。吃个饭还唉声叹气,都叹了一百个气了,这不是有什么心事么?”   柳氏终是忍不住,悄声询问他的妻主。柳氏的妻主却摇了摇头。   “年轻人的事情自有年轻人的想法,我们吃饭吧。”   柳氏原本忍不住想问李风华,得到妻主的答案,他只好将要说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柳氏收拾完碗筷,无意间抬头望了一眼庭院。这一望,他的心又纠结了。   他的命根子啊。   好不容易养活的宝贝,结果李风华这蠢货又把它给剪了。   眼睁睁望着李风华拿着一把大剪刀,将柳氏辛苦栽培的紫渊花一把全剪光了,柳氏忍不住泪流满面。   要不是自家妻主吩咐过他,这段时间不要跟李风华这货计较,他早就……   他恨恨地收回视线,死命洗碗,拼命让自己不要去想他的宝贝。   李风华觉得这段日子过得很快,时间如水般,她一转过身,世间已过了一个月有余。   等她回过神定睛看生活的周遭环境,隐约觉得有些奇怪。而究竟是哪里奇怪了,她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来。   “你就不要难过。那花没就没了,我们以后再种就是了。”   师叔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每次见到她,师叔总是一副很伤心很气愤的模样。她莫名其妙地摸摸脑袋,直到听到师傅劝解师叔的话,她才恍然大悟。   对啊,庭院的花哪里去了?   她记得师叔之前在庭院里种了好多盆栽的。   师傅又好心地指点她看另一些地方。   地板怎么破了?   门槛怎么不见了?   师傅欲哭无泪地回答。   “你说要帮师叔干活,不小心用力过度,地板都给戳破了。还有那个门槛……你被绊好多次,门槛都被你磨平了,哪里还有门槛的踪影呢?”   “你说要帮为师浇下花,锄下杂草,你却把花都剪了。”   “华儿,你能告诉为师,你最近的脑子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砸到了?”   李风华默默地听完师傅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挠着头发,慢吞吞回答。   “师傅,有件事,我瞒了你们很久,现在不得不说了,我也不好意思再瞒你们了。”   看到她第一次如此严肃的模样,柳氏跟自家的妻主对视了一眼,也大概猜到是很严重的事情了。   李风华的师傅沉默了下,点了点头。   “嗯,你说吧。能帮的话,为师会帮你的。”   她朝着面前的两位老人跪下,郑重地磕两大响头。   夜幕降临,家家户户点上蜡烛,罩上灯笼,街上熙熙攘攘,人群络绎不绝,一时好不热闹。   李风华路过专卖胭脂水粉的小店,她特地停留了下。这家胭脂水粉是全镇最好的,许多大户人家的公子都会来这里买。   她望了有一会儿,在看到整个店里都是男子,还是脸上用轻纱遮盖的男子之后,她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   虽然身为女人,但在前世她都没怎么用过化妆品,基本是能不化妆就不化妆,更别提买化妆品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虽然买过很多小礼物送给南洛,但也从来没有送过胭脂这类东西。   说实话,她是真的不会挑,对前世的蜜粉之类的东西已经够头疼了,看到胭脂,她更觉得头大。   小店的伙计看到她已经杵在门口有一段时间了,知晓这位客官是个潜在的消费者,便赶紧过来招呼李风华,连拖带拽,直接将她扯进店铺里面。   当李风华一站进来,一群正挑水粉的男子都好奇地瞧了过来,眼神都带着一抹好笑的意思。   李风华自然知道集中在身上的视线有多少,被当众这么瞧法,她也很胆怯,衣服下面的腿都有点抖了。她没法,只得强装镇定,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跨去。   “小二啊,你们这里哪种胭脂不会很香但很好用的?”   她与南洛已经三年不见,虽然那人已经改变了不少,连以前瞧不起的艳丽之色如今都穿上身了,但她还是想买味道淡淡的东西给他。   也许,他会把它扔出门口吧。   她无奈地苦笑。   店里的伙计惊讶地瞧了她一眼。来店里买胭脂的客人从来都是挑味道好闻的,很少有人喜欢没味道的。即便如此,伙计还是赶紧从抽屉里拉出一排排放满胭脂的木板。   “这位小姐,你是选给小姐的夫君的吧?这个不错,有很多达官贵人都买过,都说不错呢。”   她俯下身,拿起两三盒胭脂比较了下,很认真地挑着。   在她的身后,正站着一个男子。男子的脸上没笼罩着轻纱,五官俊美,浑身的气质如烟雨中的水莲般淡雅,秀气的柳眉微微上挑,神情却比一月的北风还冷冽。   男子的手上还抱着一个小孩子。那小孩子似乎被一群人挤在一块买东西很感兴趣,不断伸长脖子往人群看。   “灿英,我们走吧。”   他恨了三年的女人,在见到他以后,却还是跟三年前一样,避他如瘟疫。   如此懦弱胆小,这样的女人,真的是他喜欢的那个人么?   他已经失望了。所谓的恨,想来却是如此可笑。   南洛苦笑地摇头,抱着孩子转身离去。   “南洛,以后我绝对不会负你的。我不会娶任何人的,只有你才是我的。南洛,你一定要相信我。”   到底是谁这么对他承诺的?   原本以为,他在她面前假装出的愤怒会让她心中有愧,让她知道,他是因为在意她才恨她的。   结果,这人是真的不在意他了么?   也是,她跟这个世间的女人都是一样,都是在乎他不堪的过去的。   如今,她已经找到真正与她一世一双人的人,他还要死皮赖脸扯着她做什么?   他攥紧手,指甲戳进肉里,鲜血不止,他却似乎没感觉到,表情麻木,神情冰冷。   回到吴府,那个人已经回来了。   从他在李府就一直伺候到现在的李爹爹已经站在门口等了他好一阵子了。   见到他的身影在门口出现,李爹爹赶紧迎上去。   “夫人已经回来了,我这就抱灿英去睡觉。”   一提到那个人,李爹爹脸上的表情很惊恐,眼神怜悯地望着南洛。南洛依旧冰冷冷,朝他点了点头。   “灿英头有点烫,你弄点粥给他喝就行了。”   说话这话,李爹爹再抬头,南洛已经往大厅的方向去了。   望着南洛离去的背影,李爹爹又叹了口气。   当初在李府,虽然日子不好过,但至少还能瞧见这人脸上不多的笑容。   自从三年前被送到吴府,他就再也没瞧见这人脸上的笑。这三年来,他已经不止一次看见这人站在屋里的窗口前失神地望着窗外。   原先他还以为有什么好看的,他专门过去瞅了下。窗外除了一颗不开花的树就只有一堆的墓碑,只把他吓得夜里直发梦。   他越来越不明白南洛心底在想什么,他只能模糊地知晓,这人似乎在等待什么。   等南洛到了大厅,厅里早已坐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吴家的当家,他目前所依附的人。   他匆匆扫了一下另外的人,心头一阵悲凉。   “给各位客人倒茶。”   原本倒茶这活是府里的奴仆做的,他名义上是吴府的主夫,但这活他却经常得干。   他已经习惯了,连沏茶的手艺都日渐有所提高。   等他一一倒完茶,回到那人的身边。那人却对他说。   “你在这里好好招呼他们。以后有可能还要上他们的府上做客呢。”   那人低笑着,拍了拍他的手。   他没有动,只是盯着她的眼睛。   “您不是说过,以后不会把南洛送人的么?”   那人拍他手的动作停止了,没有应声,只是望着他。好一会儿,才低声跟他讲话。   “皇榜已经下了,过阵子,我要上京城去任职了……你也应该知道的,我实在不能带上你的。我的正夫……最低的出身也要是清清白白的小户人家。”   “休书……你拿着吧。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她说这这话,有些心虚地不敢瞧着眼前的人。她的话,这个人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了很久。   她转过身,准备离去,却听到身后人终于出声了。   “南洛在此恭喜大人,祝大人仕途顺利,取得一房美眷,儿孙满堂。”   这样都不能挽留你么?   跟这个人生活了三年,他打的什么主意,她都一清二楚。   她朝他摆了摆手。   说再多的话,也不能挽留她,她意已绝。   在门即将关上的时候,她转过身,最后一眼瞧这个男人。   他长得很好看,连笑容也很好看。   想当初,被他的美貌惊到,佳人倾城,她连自己都不知身在何处。   曾经许他正夫一事,如今想来也不过是可怜他的漂泊,孤苦无依,所以连别人的孩子她都替他养了。但不是清白人家,这一关她始终是过不去。   可惜了。   她有些舍不得,还是硬逼着自己转身,不再看,昂首挺胸快步走开。   李风华走到吴府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她只好在外面守株待兔,明知道不可能,她还是期待南洛会出现在她面前。   然后,她会送他重逢后的第一个礼物。   她揣着怀里的胭脂,脸上挂着笑,又忍不住把包好的胭脂又拿出来看看,小心翼翼地摸着又放进怀里,生怕不见了。   只可惜,她等了很久都不见有人从里面出来,她只好返回去等明天再来。   只是,第二日,等她睡醒了,正准备穿衣服,师叔在门外大声叫着她,很焦急的样子。   她只好随便穿好衣服,慌慌忙忙地跑出去。   等她跑到庭院,隐约听到小孩子哭闹的声音,那个声音还很熟悉。   她皱着眉头,瞧着眼前的一老一小。   “师叔,这是?”   还没等师叔回答,眼前的老人抽抽搭搭地回答了。   “少爷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 ☆、第五章 ?  “他去哪了?他究竟去哪了!”   小孩子的哭声她没听到,师傅的劝说声她也没听到,她的世界只余留了一个声音。   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   去哪里啊?我就在这里啊。   “少爷他……吴小姐将他送给了京城里姓郑的一家大户人家,昨天晚上启程的。”   她跌跌撞撞地跑出门,一路上不断叫喊着南洛的名字。   以后你不会将我送给别人吧?   你如果这么做,我绝对不会原谅你,除非我死了。   三年前,南洛接受了她的心意,表面上笑得一脸快乐,却在喝醉酒后,老是用那么悲伤的眼睛看着她,不断在她耳边重复着。   不能把我送给别人,千万不能。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以前的她未曾明白他说这话的含义,她老是笑他杞人忧天。但三年前从那一天,她知晓了他的身份后,她慢慢地能理解他为何会担心她会将他送人了。   他的身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只是地位卑微的男宠。主人一高兴,赏他名誉地位,赏他万两白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主人一旦不高兴,他的地位岌岌可危,有时候甚至连个温饱之处都没有,最惨的不过是将他送人,从这家送到那家,根本就没有什么幸福可言。   她知道的南洛从来不是一个伤春悲秋的人,他的高傲让他掩饰着心中的悲伤。只有真的痛苦到极致,他才会忍不住说出来。   她跑到南洛昨晚走的路线上,探着头,仰高脖子,左看右看,码头的人很多,就是没看见南洛的身影。   她心底直叫糟,如果真的让南洛跟着姓郑的上京,他的下场不过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直接抓着码头上的工人询问。结果却有人告诉她,昨天晚上的船早就出发了,现在估计已经到了凉州。   “凉州?”   到了凉州就距离京城不远了。   她心底的忧虑越来越重,只好向那人道谢,匆匆忙忙沿着原路跑回去。   “师傅,师叔,你们赶紧带着灿英他们走,离这里越远越好。”   师傅跟师叔一脸莫名其妙,瞧着李风华满头的大汗。   “人没追到吗?出了什么事了?”   李风华只好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她看了一眼李爹爹怀里的灿英。这会,灿英已经哭累了,躺在李爹爹的怀里就睡着了。   李风华没了顾忌,把最坏的结果告诉了大家。   “吴府那边肯定会追查灿英的下落,好用来威胁南洛。如今灿英在这里,吴府一定在拼命找他的。我们赶紧走吧。”   “好。”   师傅跟师叔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在听完她的话,依旧面不改色,回屋里简单打包了重要的东西。   在天黑来临的时候,四个大人再加一个小的,悄悄地离开这个镇子。   李风华与师傅分为两队,她带着灿英前去追南洛,师傅跟师叔带着李爹爹往另一个方向走。她的打算就是,等找到南洛之后,再跟师傅他们汇合。   “风儿,你保重。”   “小姐,你一定要照顾好灿英,灿英还小。”   “我知道了。”   李风华看了背上背着的灿英,朝师傅他们郑重地点了点头,虽然她没有带过小孩子的经验,但灿英毕竟是她的孩子,南洛肯定也是很想看见灿英的,就算要她死,她也会保护好灿英的。   临行前,师叔将跌打等药酒,一股脑塞进她的包袱里名为备不时之需。她感激师叔的好意,但师叔已经冷着脸,瞧都不瞧她,直接扯着自己的妻主走人。   “记得把你的夫郎带来瞧瞧,不然就不要回来了。”   临走前,师叔还叮嘱她这件事情,她无奈地点头,也抱着灿英启程。   她一路上,每逢遇见有人,她就走上去主动开口问。这一路上,她已经口干舌燥,嘴唇干裂,身体疲劳不堪,却还是没有得到南洛的消息。   她累得不行,头顶上的太阳又大,热得她汗不断得掉下来,她只好在路边的茶馆里停下来歇息。   灿英刚好就在这个时候醒过来。   “灿英,你醒了啊。饿了吗?”   她关切地摸摸灿英被汗水捂得湿哒哒的头发,将一个馒头掰成两半,递给他。   灿英却瞧了瞧她,眼神迷茫,又看了看周围,似乎意识到这个地方不是他熟悉的,大大的眼睛慢慢汇集了泪珠子。   “灿英想爹爹,灿英要爹爹。”   似乎知道她不会害,却又想自己的父亲,忍不住就小声小声抽泣起来,像只被遗弃的小猫一样可怜。   她没有照顾过像灿英这么小的孩子,也只好尴尬地抚着他背脊,小声小声安慰他。   “灿英不哭,我就是要带灿英去找爹爹啊。灿英再哭,爹爹就再也找不见了哦。”   灿英依旧小声小声抽泣着,但已经有停下来的痕迹,她赶紧将桌上的白粥跟馒头推到他面前。   “快吃吧,吃完我们就上路继续找爹爹去。”   灿英很乖巧得点点头,用袖子擦擦自己哭花的小脸,低着头咬了一大口馒头,配着白粥吞了下去。   她看着灿英的吃相,也有了胃口,赶紧吃完自己手中的馒头。   南洛坐在轿子里,看着外面转眼不见的风景,他心底的悲愤越来越深。   他实在不知道,这种日子要到什么什么时候才有个头。天与地如此之大,却没有一处是他可以停留的地方。   脑海里闪过一个女人的笑。那个笑容笑得多么好,多么开心,他看得直感觉刺眼。   为什么不来找他?   为什么不来恳求他的原谅。   也许,他会原谅她也说不定啊。   如果真是对她心灰意冷了,他为何还要留着她的孩子?孑然一身不是更好么?想死都容易。   “洛儿,我知道是我们对不起你,但为了你妹妹,你也应该如此做的。等你妹妹高中,她一定会很感激你的。”   应该如此做?   感激?   就为了他的妹妹,他就必须被牺牲?明知道这个世间的人最看不起的便是宫人玩乐的宠姬,明知道他一心盼望着嫁入一个好人家,却因为家中唯一的女子要上京赶考这些托词,将他给卖了。   如果真要感激他,他逃出来去找他们,找他那个高中状元如今已为驸马的妹妹,让他们收留自己的时候,为何要将他驱离,为何要辱骂甚至将他划出家谱之中。   他们可知道,他除了他们,再也没有地方可去,再无地方肯收留他么?   话说得那么好听,做的时候却是另一回事。   他忍不住掐着自己的手。   他看着掌中的伤痕,忍不住苦笑。   上面足足一百多道,好好的手掌已经覆盖了一个个指甲印。这些伤痕是他每天晚上自残所划的。   也只有那个女人会注意到。   想当初,她那一脸心疼的模样,看得他心生感动。   可惜,一切都是镜花缘水中月,都是一场梦罢了。   他看着外面的路越走越远,离那个女人住的镇子越来越远,心底默默叹了口气。这辈子对不起他的人,数都数不清,他唯一对不起的人,却是灿英。那么小的孩子。   与其继续受辱,还不如自我了断。   他的眼中划过一阵冷意。   李风华带着灿英终于追上了姓郑的队伍,正庆幸着,但天不遂人愿,大好的晴朗天气竟然半途下起了雨。   李风华看了背上的小家伙。   灿英闭着眼睛,嘴里一直在说胡话。   她看得莫名,伸手探上去,这才发觉连日的赶路,一直养尊处优的灿英竟然发烧了,嘴里还一直在嚷着爹爹。   她叹了口气,只好临时找了一家破庙避雨,再想法设法地给灿英找吃的东西来。   “灿英,乖乖的,我现在出去找吃的,很快就回来了。灿英怕吗?”   灿英被高烧折腾得脸蛋红彤彤,小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角。一听到她似乎要离开他,两只小手抓得更紧,小脑袋拼命摇头。   李风华轻声细语地哄了他一会,灿英这才软下来,小手慢慢放开她。   她走到破庙门口的时候,灿英小小的身子掩盖在干草里,额头覆盖着李风华用雨水浸湿的破布。大大的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雨下得太大了,她跟灿英又饿得慌。她在四周看了看,都没找到什么东西可以吃。雨又渐渐下得更大,她站着的地方泥土都被雨冲走了,她走得很艰辛,直到站在一条蜿蜒的小河旁,她才看到希望。   小河里竟然有鱼。   但是她从一开始的惊喜,到后来的吃惊。   她小心翼翼地蹲下,用手放进小河里。   河水的颜色很奇怪。就算是泥沙掉落进去了,也不可能是红色。整条小河都是红色的。   她仰着头,望向河的上游。   雨水拍打着她的脸颊,她的视线被雨水淋得模糊不堪,她的眼睛发疼,只好眨着眼睛看。   直到看到上游似乎有东西下来了,她吓得往后退,被一块石头绊倒,直接瘫坐在那里。   小河的上游流下了一个尸体。那个尸体浑身是血。正是这个人的血才把河水也染红的。   她两天没有进食的胃一阵收缩,她忍不住作呕。   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见尸体,吓得她七魂不见了六魄。   李风华在心底为自己壮胆,慢慢靠近那具尸体,刚碰上那人的胸口,仔细一听,虽然微弱,但此人确实还活着。她小心翼翼地掀开那人的头发,正想开口问你是谁之类的话,结果,在看到这人的脸,她连吃惊都忘记了,直愣愣地瞪眼瞧着眼前的脸。   ? ☆、第六章 ?  “不要救我。”   在她将人拖上了岸上,用清水进行清洗,伤口的刺痛刺激到某人醒来。   李风华见他半睁着眼睛,很艰难地瞧了她一眼,嘴里吐出的话却依旧能勾起她愤怒的情绪。   她沉默了会儿,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一把撕开他身上已经破烂不堪脏兮兮的衣服,对清洗的地方进行清洗,对该上药的地方进行上药,就是决口不理会一直在挣扎的人。   “李……风……华……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张俊脸皱成一团,好看的眉毛紧锁着。   “你就安安心心吧,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死的。你打算把你儿子扔给我就逃走吗?我可不想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孩子。”   即使明知道这会伤害到这个人,她还是得下重手,只有揪着这个男人的痛处,他才会想憋着一口气想跟她理论。   “你……”   果不其然,手底下的人已经咬牙切齿,即使浑身是伤口,一身血迹,精神却比之前死鱼样还好了一些,起码像个人了。他半睁着眼睛,不再看她,似乎被她刺激到了,眼睛又闭上了。   她赶紧俯下头,仔细地瞧瞧这个人。在发觉他只是晕了过去,她这才松了口气。   她的脸靠在男人的脸颊上。被河水泡得冰凉的肌肤比她之前感觉到的还要冰凉一些。她暗暗叹了口气。   等她将他身上的伤口都清洗完了,他身上的衣服基本是不能穿了,该露的都露出来,不该露的,也都露了。她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仔仔细细地包住南洛的身体,除了他的脚上没有穿东西,其他地方她都仔细地掩盖在她的外袍之下。   小心翼翼地将南洛往自己背上靠,她深呼吸几口,将南洛背了起来。   虽然知道这个世界的女子力气比她原先的世界还大,但南洛身材高挑,以前她抱着这个人已经有些吃力了,结果今天她却吃了一惊。   她的手摸了摸南洛垂在她腰际旁的手。   跟南洛的重逢,他乍看上去似乎除了容貌更加艳丽,比之前清瘦了一些,但是瘦到这种程度她是万万没想到的。   这个人的体重比之前轻了很多,她居然能轻而易举地将人背起而且不费任何力气。而且,她的背脊被南洛身上的骨头硌到有些疼痛,连她摸着的手腕的骨头都显得有些大。   她的眼睛暗淡了下去,默默地将人背回去。   她回去带着人回去的时候,灿英已经因为发烧的原因昏睡了过去。   她将两父子放在同一处,又摸了摸灿英发烫的脸颊跟额头,转身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手上还拿着从破庙找到一个缺了口的碗。碗里正装着一些水。她的手上还拎着两条鱼。   她撕下自己衣服的一角,将它浸了些水,把灿英因为连日赶路而脏兮兮的小脸擦干净,又重新浸湿覆盖在灿英的额头上。   等做完这些,她悄悄地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去料理那些鱼。   她深知自己对鱼类很敏感,甚至忍受不了鱼腥味,所以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去解剖鱼肚。原本鱼头可以留着一块而煮的,但她想了想,还是将鱼头都砍了,原因是,她怕见到鱼眼。   等她已经将鱼已经差不多煮好了,她往碗里倒了一些鱼汤,端在手上,朝南洛与灿英的方向走去。   她摸了摸灿英的额头。   他的额头还是有些烫,比之前只是稍微好了些。   她叹了口气,突然感慨自己幸亏跟着师傅学过一点医术,对灿英的病有些底,不然此刻她早就乱了阵脚了。   她小声小声地叫醒灿英,给他喂了些鱼汤,又用手感知他的肚子。   给灿英喂食了鱼汤,她又再次盛了一碗给同样昏睡的南洛。   李风华无法确认有没有人追来,也不敢在破庙待太久,等灿英跟南洛的情况好了一些,她就带着南洛跟灿英离开破庙。   她手上牵着已经清醒过来能自己走路的灿英,背上背着依旧昏睡的南洛,两大一小举家搬迁到更加隐蔽的山林去。   山林里野兽居多,她不敢往那些太过隐蔽的地方走去,一直朝着太阳下山的地方走去,直到看到山林里有人烟的迹象,她这才松了口气。   “灿英累。”   一直被她牵着手走路的灿英早就累得小脸发白,她慌忙停住脚步,在一棵大树下暂作歇息。   她跟灿英父子俩已经在这个山林里走了两天了,一路上都是餐风饮露,连歇脚的地方都没有,这会儿看到了人烟的迹象,灿英比她还高兴,一张苍白的小脸绽开了一个笑容。   “姨姨,我们今晚是不是有床可以睡觉了?”   由于她还没告诉灿英她的身份,灿英便一直唤她姨姨。   她伸手摸了摸灿英的头顶,微笑地点了点头。   她看了一眼放在树下靠着的人。南洛依旧没有醒过来的痕迹,除了感觉到他还有呼吸,其他一切的动作都没有。她叹了口气。   她背着南洛,带着灿英走向前,进入一个生存在山林里的一个小镇子。   镇子不大,但很繁荣。街上两旁都占满了摆摊子的小贩,周围也有其他经过这个镇子的外来人。   李风华摸了摸放在胸前的暗袋。里面还放着一点碎银子,那是之前她帮师傅的忙而得的一些酬劳。   她在客栈里开了一个小房间,又要了些吃食,顺便问了下店小二镇里大夫的医馆在何处。   她原本想将南洛跟灿英留在客栈的房间里,自己去请大夫来,但又放不下心,店小二又不肯将大夫请来。她略微思考了,把两个馒头塞给灿英,背上南洛,牵着灿英,三个人一起去找大夫。   她虽然给师傅打过下手,但她终是学艺不精,不敢亲自诊断南洛的病情,在得到大夫的诊断后,她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在医馆拿到包好的药,她又带着灿英背着南洛走回了客栈。   放在房间桌子上的吃食已经有些冷掉了,灿英手上的馒头也早就吃完了,李风华跟灿英两个人一齐盯着桌子上的吃的,眼睛冒着绿光,完全不嫌弃已经冷掉了,直接拿着筷子开动了。   灿英人小,筷子都拿不住,她只好抱着灿英,用筷子夹着些菜喂他吃一口,自己再吃一口。   等解决完两个人吃饭的问题,她又向小二要了碗热乎乎的青菜粥给南洛一点点喂了下去。   等三个人都吃饱了,她才锁好门,下楼去煮南洛的药。   直到她把事情都忙完了,夜晚已经降临了 。   她跟灿英还有南洛三个人躺在一张大床上,灿英与她都舒服地长叹一口气,灿英甚至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一张小脸笑得满脸通红。   “灿英终于可以睡床了,灿英好开心啊。”   她瞧着灿英娇憨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声,将灿英小小的身体抱在怀里。   李风华低下头,眼睛对上灿英困惑的双眼,她犹豫了一会,终是决定将事实告诉他。   “灿英,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是不希望灿英被我吓到,但是现在灿英必须听我说,知道吗?”   灿英困惑地歪着头,迷茫地瞧着李风华。   李风华摸摸他的脑袋,缓缓说道。   “灿英,其实我是你娘。”   “娘?灿英有娘的吗?”   灿英一语惊人,这下子轮到她迷茫了。   “灿英当然有娘的啊。你爹没告诉你吗?”   灿英大大的眼珠转了转,就是没有回答她。   灿英没说话,她也没说话,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就在她以为灿英不会再说话了,打算哄他睡觉了,岂料灿英又开口了。   她听他讲道。   “爹爹说我娘死了,他们说我是野种。”   ? ☆、第七章 ?  到了傍晚的时候,南洛终于有醒过来的迹象。   南洛醒过来的时候,李风华正抱着个药炉子,坐在墙角发着呆,连南洛睁着眼睛看她都没察觉到。   他试着抬手,却发觉手跟脚都动不了。   他低头一看,愣了下。   灿英正把脑袋瓜子搁在他腿上,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怪不得他在睡梦间似乎被什么给压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发呆的人已经将头转向了他了。   “你是不是有事情要跟我说明白呢?”   李风华一脸的郁闷。   好吧,她承认,当年的自己确实懦弱了些,惹得南洛生气让孩子不认她,这都是人之常情,她不该动怒的。但是这么一想,她却觉得依旧有一把火在她胸腔里面不断地燃烧着,生生不息。   躺在床上的人直接背对着她。   “我没话跟你说。”   他的态度依旧如此强硬。   李风华无奈之下,只好叹了口气,她跟他的较量,似乎永远都是她处于下风所以都是她先出声求饶。   她抱着药炉子,朝着床板走过去。   她在床边坐了下来,将在睡懒觉的灿英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直接抱到另一张小点的床上躺着,而她自己则直接是爬上了南洛躺着的那张床。   掀开他盖着的被子,也躺了进去。   一直背对着她的人身体动了动,没转过身来,却开口了。   “不要靠我这么近,下去!”   李风华没理会,反而得寸进尺,厚着脸皮伸手将人扯进自己的怀里。   她闻着这人发顶的发香,这还是她刚才帮他洗的。她深深地洗了口气,舒服地直赞叹。   片刻后,她感觉怀里的人开始挣扎了。她也没理会,任他挣扎,懒懒地把玩着他的头发,手指则在他细致的耳朵上游离。   半响,她终究还是又出声了。   “南洛,可以跟我重新开始吗?我想娶你回家,把你当祖宗供着,你满意吗?”   这话一落下,怀里的人倒是没动作了。   李风华好奇地俯下头,想瞧瞧这人的表情。   从以前开始,她就一直看不懂南洛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不过对比现在,她倒觉得以前的南洛到底还是比较简单一点。现在的南洛……说实在话,心思多了,想的事情也复杂,她这辈子永远注定是猜不透他的心底在想什么了。   她这般想着,南洛却是突然转过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她被看得快看出多花了,南洛那头却伸手,一巴掌朝她的脸打下去。   声音很清脆响亮,她的脸颊火辣辣的,不用看她都可以猜到这会脸上的巴掌印有多深了。   李风华直接抓住了打她的那只手,南洛伸了另一只手,又甩给她另一巴掌,这下总算是对称了。她两边都是火辣辣的,痛得她龇牙咧嘴。   她只好又把那作怪的手抓住,放在自己的怀里。   南洛整张脸气得涨红,看得她直发愣。   果然美人就是美人,就算是生气,那模样看得也是另一番滋味。   她看得心痒痒的,忍不住低下头,直接吻住这人红艳艳的薄唇。   这个时候的李风华已经忘记了当初她与南洛一度春风之后的惨状,她忘记了就算是美人,南洛的性子绝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所以,事后,她的后背也是一片火辣辣的。   “李风华,你可真是会享受,嘴里吃着心底还想着,天下哪有这么美的事!”   她的脸又被抓了。   李风华被南洛这话说的冤枉啊。她完全不懂他在讲什么。   “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南洛却是冷笑了一声。   “你若是想三妻四妾,就别来招惹我。虽然我的身份低贱,但我也不会任你这般羞辱。”   他又生气了,又转过身背对着她。   李风华被这话说得更懵了。   “你在说什么话啊?我怎么越听越不明白呢?什么三妻四妾啊?这些都是你哪里看来的啊?”   就算她的性子软,但该生气的时候,她也是会生气的。   她狠狠地扯过这人,逼着他跟自己对视。   “你说,你什么意思!”   她真的是生气了。   南洛的眼睛狠狠地刮了她一眼,就是不说话。   好啊,不说是吧。   李风华真的怒了。   她直接打算硬上了。狠狠地擒住他的嘴,手也往他衣服伸进去。   南洛最恨女人这一点。朝秦暮楚,却又死不承认,他没想到李风华也是这种人。   于是,他把李风华的嘴唇都咬破了。血腥味直接在两人的嘴唇之间蔓延。   “你不是心底有个人了吗?既然如此,就不要说什么娶我之类的。南洛高攀不起啊。”   这话说得悲凉凄惨。   李风华低头看去,怀中的人清亮的眸子已经带着透明的水状,南洛已经是委屈不已。   他心心念念恨了那么多年的人竟然没有死,但是没死又如何,如今喜欢上了别人,就不要用同情来怜悯他,他不需要任何人尤其是这个女人的同情。   他从前的委曲求全,不过是为了保全灿英,如今灿英已经在她身边了,他已经没什么挂念了,她又何苦如此对他?他死了,对她难道不是一种解脱吗?她就不用一直对他心中有愧,不是么?   李风华见他如此,突然有那么一瞬间明白了。   她赶紧爬下床,在包袱里翻找着,等南洛再望去,这个女人带着笑容,重新爬上床,将他抱住,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你看,这是什么?”   南洛依旧带着怒气,顺着她说的方向望去。   在看到她手上的胭脂,脸上的怒气突然之间不见了。他错愕地瞧着这胭脂,又瞧瞧这个女人。不明白她在搞什么鬼。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我选的这个,这个没有什么味道的,那家店的小二说这个不错呢。”   这个也是花了她不少银子买的,比她一个月的工资还多一点,她忍不住心疼。   南洛却是瞪大一双眸子,不敢置信。   “你说,这个……是送给我的?”   李风华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我唯一喜欢的人就是你,不送给你要送给谁啊。你不要么……不要我去送给别人,刚才我在楼下还看到一个长得俊俏的小公子呢……”   她话还没说完,又被南洛狠狠刮了一眼。但是那个眼神里带着一池春水,她看得直发痴。   “你送给我的东西就别打算要回去了!”   南洛的性子在这些年倒是变得有些蛮横了。   她无辜地皱了皱鼻子,眼睛却一直盯着南洛猛看,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南洛,我突然发现你长得真好看。”   “哦,比楼下那个俊俏的小公子好看?”   南洛笑吟吟地看着她,把玩着手中的胭脂。   她傻傻地点头,又陷在他给的陷阱里。   “南洛,我们连孩子都有了,你就嫁给我吧。”   “这些年你身边没人么?”   她摇摇头,她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怎么会有男人呢?何况她连钱都没有,有家的人会想把公子嫁给她呢。   如今好不容易与南洛重逢,她又打开了心中的结,再不好好争取,她就是傻子了。   她默默地等待南洛点头,在听到他开口说话,她觉得自己似乎幻听了。   “你刚才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南洛已经瞪了她好几眼。   “不说。”   李风华却已经像傻了一样,只知道对着南洛傻笑。又压着南洛连续亲了几下才肯罢休。   “等我们与师傅汇合之后,我们就成亲。”   李风华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刚才被南洛一打岔,她倒是忘记原本的初衷。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跟灿英说我已经死了。”   南洛瞥了她一眼,又瞧瞧灿英的方向。   “你当初不就是死了么?”   “可是我后来不是活生生在你面前了吗?你怎么不跟他解释呢?”   她有些心虚了。   “你不是不想承认他么?我顺你的意不好么?”   明知道南洛又开始耍心机了,但她却没拆穿,装着不知道,很心虚地哄着这个人。   三日后,南洛的病情渐渐有些起色,她也开始准备好粮食跟马车,带着灿英与南洛一块儿上路,按照师傅留下的踪迹寻去。   ? ☆、第八章 ?  京城再见   李风华带着南洛还有灿英,一大一小上路了。   他们按着师傅在路边用特殊的标记一路前行,但走着走着,李风华却跟南洛面面相觑。   “这个路线是怎么回事啊?”   李风华瞅着前方,又看了看南洛。   南洛也皱着眉头。   “这个方向应该是往京城而去的。”   难不成他们绕了一圈之后,从往京城的路途将南洛救回来,难不成又要上京?这不是在绕圈圈吗?   李风华一脸莫名其妙,眼睛直直地瞪着地面的圈圈。   南洛瞧着她这副纠结的模样,再看看已经又在开始打瞌睡,黑乎乎的小脑袋朝着地面的方向点了点的灿英,伸出手,用力地掐住李风华腰间的软肉。   “啊……啊……疼啊啊。”   南洛这一手练得可谓是炉火纯青了,她痛得眼泪都飚出来了。   南洛似乎又有些愧疚,很快地松手了,指着地上的标记,缓缓说道。   “既然是往京城的,那我们也去京城吧。看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李风华能说不吗?   她当然是用力地点点头了。将已经快打瞌睡的灿英从南洛怀里接了过来,背在背上,一手搂着南洛的腰,继续上路。   她绝对不会承认她喜欢搂南洛的腰只是因为腰很细,摸起来很有感觉。   每次被她搂着,南洛都会拍开她。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这里是外面,要收敛点啊你。”   说完,她的腰间又是一痛。   好吧,毕竟是古代人,还是女尊的世界,南洛脸皮薄,她确实要收敛点。那屋内就不需要收敛了吧。   京城毕竟离这里有一段路程,他们只能趁早赶路,终于能在天黑之际,找到一间客栈歇脚了。   “小二!”   客栈的规模不大,但胜在干净,来往的客人却比较多。小二忙着招呼人,一时间倒是没瞅见李风华一行人,直到李风华伸手将小二扯住。   “客官,要住店还是打尖呢?”   小二擦了擦脸上的汗,喘着气说道。   李风华笑了笑。   “我们要住店。要一间房间,不需要多好,还需要送饭上来。我跟我家夫郎孩子都饿了。”   小二连声应道,招呼了另一个人过来领着他们上楼开门。   他们上楼的时候,正好有一行人从楼上下来。楼梯间很狭窄,只容得一人过去。   出于习惯性,李风华拉着南洛停住脚步,在楼下等等,等楼上的人走下来再上去。   结果,她等了许久,眼前的脚步却是停在她面前不动。李风华只得撇了撇嘴,抬起头看清楚究竟是何人。   映入眼帘的是依稀浅绿色的衣袍。衣服的质量不错,远远看着都是昂贵不已了,近看更是觉得肉疼了。她再微微抬头,来人的脸、五官都渐渐显露。   站在她面前的人是个男子,很年轻的一个男子,年纪大概跟他们差不多,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他的气质不错,温文尔雅,但望着她的眼神却透着一丝犹疑。难不成是认识李风华的?   她突然觉得心一痛,就跟心脏病发作一样揪心。   她的脸色微微发白,皱着眉头。   跟在男子身后的还有几个人,有男有女,都是身着华衣,看来都是出身很好的人家的。   “请问公子能否前行下楼?我跟我夫郎需要上楼。”   她沉默了片刻,终是忍着心悸,伸手指着自己跟南洛。   翠绿衣袍的男子勾起嘴角的一抹淡笑,没出声,领着一行人缓缓下楼了。   在李风华即将踏上台阶的时候,男子的声音徐徐从她身后传来。   “李风华李小姐,好久不见了呢。您倒贵人多忘事,把我也给忘记了啊。”   男子说完,还轻轻地笑了一声。笑声传入李风华的耳朵,却莫名地觉得惊悚万分。惊悚万分这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觉得莫名其妙,另一个则是……   李风华瞅着她自己的手臂,苦着脸,小声小声地说道。   “南洛,这里是外面,能收敛收敛,小点力吗?”   掐完了腰间,现在轮到手臂了。位置是越来越靠上了。难不成下一次就是脸了吗?   南洛白了她一眼,收回了手臂,也不多言,冷哼了一声,抬脚率先上了楼。   李风华则是又扭头瞅了瞅身后出声的那个翠绿男子,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他。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说完,也跟着上楼了。   男子身后的人也都看着李风华上楼的身影,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老头子模样的男人一脸严肃,瞪着发话的男子。   “收收心吧,你都快嫁人了。”   男子抿着嘴,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再多言。   楼上的人,李风华则是站在门口,瞅着屋内的南洛。她将背上已经熟睡的小家伙轻轻地放在床上,给灿英盖好被子,才转过头,面对南洛。   南洛正背对着她,坐在桌子旁,一手拿着个水壶,倒了一杯水正缓缓喝着水解渴。   “南洛?”   李风华上前一步,站在南洛面前,低下头,疑惑地看着南洛。   南洛头都没抬,却是轻笑道。   “怎么?你遇见故交了?是以前喜欢的人吗?”   她什么话都还没说,南洛已经将他的问题都抛向她了。   李风华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又再想想。她在李风华的记忆没有找到刚才那名男子的音容笑貌,脑袋空空如也,似乎只留存着李风华在李瑾家的记忆而已。以前的事情统统都没有存在。   半响后,李风华摇了摇头。   “没有,我不认识他,只是觉得那个人奇怪而已。”   她绝不会向南洛坦诚她非李风华本人的事情。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个事实她也不会说的。南洛毕竟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她这种外来物,估计是无法接受的,按照南洛的性子,她是无法揣测他得知会是怎么样的情景。这种无法掌控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南洛看了看李风华的表情,却见她一脸茫然的模样,知晓她并未说谎,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叮嘱她道。   “别跟那人靠太近了。”   李风华点了点头。   小二在这个时候刚好端着饭桌上楼了。饭菜都是热气腾腾的,香味十足,李风华跟南洛等人正好饿了。   去京城的路途越来越缩短了。他们起早贪黑,一路上不断地投站,每个人都是风尘仆仆的。   但奇怪的是,跟他们一路的人竟然有当日穿翠绿色衣服的男子一行人。   他们似乎没有意外李风华会跟他们一路。反而各个都是若有所思,弄得李风华更是一头雾水。   直到终于到了京城,进了京城的大门,他们终于还是找到了师傅师叔两个人。   而让李风华感到神奇的是,京城开着的店铺卖的东西竟然有些是李风华熟悉的。   比如酒楼售卖会员卡。   比如什么现磨豆浆、臭豆腐。   这些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李风华一双眼睛瞪得直直的。   穿越女又出现了。   她一瞬间便想到了李瑾。   穿越女她只知道李瑾。? ☆、第九章 ?  家主有请   李风华先找了家客栈,把南洛跟灿英这一大一小暂时安顿了下来。   “南洛,你跟灿英现在这里等一下吧。我去找下师傅他们,然后再回来接你们,好吗?”   她边说着话,坐在凳子上的灿英已经摇晃着两条小短腿,一双大眼睛圆溜溜地乱转,似乎对京城的一切都感觉十分新鲜。   李风华只得伸出手,摸了摸灿英黑乎乎的小脑袋。   灿英看了看她,又扭头去向大街上。   “爹爹,灿英想要去玩。”   南洛没应声,只是看向李风华。   “那你万事小心。”   “恩。”   等南洛带着灿英上了楼,关上木门,李风华才终于放心地去找师傅他们。   她看了看大街上的角落,师叔留下的记号快没了踪影了,她有些不确定他们是否还留在京城。她沿着记号,一直往前走,不知走了几条街,她才终于发现了苗头。   在街角的拐弯处,有一处充当牌匾挂起来的麻布,上面只写了一个字,医。这个牌匾是师叔惯用的牌匾。   李风华一瞧,立刻喜笑颜开了。   她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连走带跑地走到那里。   医馆的地方从外表看起来似乎不小,门外老早就排了一条长龙,都是等待看诊的病患。等李风华走近了些,这才发觉医馆里面也人满为患了。   师傅正坐在靠门那里看诊,师叔站在柜子那里忙着抓药。无意间抬起头,瞅见了还傻愣愣站在门口的李风华,他脸上带出些笑意,连忙朝李风华招手示意。   “快过来啊,还傻愣在那里干嘛啊,没看见师叔我在忙吗?”   李风华被这么多的人吓到了,她愣了片刻,才终于回神了,连忙朝已经等不耐烦,就差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抓李风华的师叔走了过去。   李风华接手了师叔的工作,给看完诊到柜台的大叔抓药。师叔则是躲回了医馆后面的庭院,接着晒药材。   直到黄昏,太阳西斜了,医馆才正式宣布不看诊了。   师傅跟她都是一脸疲倦,但他们毕竟都习惯了,歇息了会儿,才开始说话了。   “你怎么这么久才找过来呢?是不是他们……出了什么事了?”   师叔端着两碗炖了好久的老火汤,从庭院里面走了出来,医馆的门紧闭着,他们也不担心现在有病人上门,打扰到他们吃饭的时间。   师叔打量李风华,忍不住问道。   “他们人呢?也到了京城了吧?”   李风华刚喝了口汤,想润润干燥不已的喉咙,一听这话,嘴里还没吞下去的汤水立刻就噴了出来。   “哎呀,我忘记了!”   她大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师叔,师傅,他们现在被我安顿在客栈里面,刚才忙着忘记了。这里可有地方住呢?”   师叔白了她一眼,怒道。   “你这种事情也能忘记的吗?你以为我们是为了谁,才挑了这里住的,后院还有房间呢。还不赶快去接过来,你倒也不担心的?”   师叔又大力地拍了她的脑袋。   李风华委屈地缩了下头,点点头。这才赶紧拉开木门,往客栈飞奔而去。   客栈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黄昏时刻,来投栈的人最多。结果,她刚进门的时候,客栈的掌柜却拦住了她。   “请问是李小姐吗?”   掌柜这人是个中等身材的女人,样貌不突出,但是胜在神态实在猥琐了些,李风华停顿住脚步,指了指自己。   “我是姓李,但你确定找我?”   这个掌柜在他们投栈的时候,掌柜还没在场。听见她的话,掌柜猥琐的神态又加剧了。她点了点头。   “是李风华李小姐吧?”   李风华这下不淡定了,她疑惑地瞅着这个掌柜,神情防备。她很想不承认的,但是楼上的南洛跟灿英还在,既然这个人知道她的姓名,肯定是已经把她的事情都了解个透彻,才敢这么自信地拦住她。   掌柜却是笑了笑,一脸地轻松。   “李小姐,我们家主得知李小姐在这个客栈住,特意让小的来接你过府一聚。”   在瞧见了李风华往后退的脚步,掌柜脸上的神态露出了些许的轻视。   “李小姐不用担心,家主只是有话要交代给李小姐而已。”   虽然话里处处带着尊称,但李风华一瞧见她连掩饰都不肯掩饰的鄙夷态度,她倒是轻松了许多。   这个女人的态度跟李瑾府上的人对她的态度是一样的,这让她开始猜测是掌柜嘴里的家主便是李瑾这个事实。这么一想,她也就不担心了。   横竖李瑾都不敢光明正大拿她如何的,再说了,客栈还有这么多人听见掌柜跟她说的话。   李风华只得上楼,将这事告诉了南洛,包括师傅跟师叔住的地方也一并告诉了他。   南洛一听,眉头微微皱起,但最终没说什么。   “南洛,我先带你去找师傅他们,然后我才跟客栈的掌柜去见那个家主。你不用担心,我会没事回来的。”   李风华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她心底却在暗自揣测着。她感觉京城里除了李瑾,应该还有人认识李风华这个人,比如说跟他们同路,现在也一起到了京城的翠绿袍子的公子。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见过李风华,而且还不止一次。   掌柜也不担心她跑掉,面带微笑,目送着她跟南洛出了客栈。   等她再次回到客栈的时候,掌柜已经安排了一个轿子,正在门外侯着。   “那么,李小姐,请吧。家主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李风华面无表情,点点头。心底却在抓狂了。   她都摊上什么事了,原以为来到京城便能安静片刻了,结果一来就遇见穿越女所创造出来的各种东西,现在还要处处受人的鄙视,还要处处受制于人。   老天爷啊,她真的是想平平淡淡地过日子的啊。   轿子落地的时候,她要到的地方也就在脚下了。   李风华撩起轿子门前的遮挡布。轿子外面,阳光正好,光线十分充足,且照射的位置也十分准确,正对着她的眼睛。她被阳光照得晃眼,皱着眉头,用手挡住了阳光。   抬头看向那牌匾的时候,她傻住了。   牌匾上面的大字,龙飞凤舞,就算是化成灰了,她也认识的两个字。   李府。   这两个字不是别人所写的,正是李瑾所写的。李瑾的字迹,她在当时所住的屋子因为闲得发慌,都一一浏览个遍了,而且连她那屋子的题名都是李瑾所留下的,她想不认出都难了。   李瑾该不会真的已经到了京城了吧?   她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口。   掌柜已经走在她前头,对着府外站着两个守门的仆人笑了笑,嘴蠕动了几下,低声说了几句话,两个仆人的视线已然落在了李风华的身上。   李风华对上他们的眼睛,倒也镇定。   仆人神色奇怪,倒也没说什么,一人进府禀告,一人留守门外,眼睛一直落在李风华的身上,不曾离开,直到看到李风华差点发毛了,大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走出来的人不仅有守门人,还多了一个管家打扮的女人。   那人对上了李风华打量的视线,却是面无表情,只是朝她弯身,鞠了下躬,说道。   “小姐,你回来了。我是李管家,不知道小姐可记得?家主已经在里边侯着了。”   李风华也不回答李管家的问题,默默得跟随着这个管家进府。   府内的风景,比她在门外看见的还繁盛。   府里的地方很大,庭院足足有两个医馆那么大,院子落错在庭院后面。她跟着李管家通过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弯弯曲曲,走廊的尽头似乎无止尽,黑乎乎地在远处等着他们的靠近。   李风华的心思不在走廊上,她的眼睛已经被走廊边沿设置的鱼池惊呆了。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富人家的鱼池。李瑾的李府虽大,但可供她活动的地方却只有巴掌点儿大,她连鱼池都没瞧见,就被人抬了出来。   她的眼睛直愣愣地瞅着鱼池里四处游串的鲤鱼,等她抬起头的时候,她已经被吓得哽住了嘴巴里的惊叹声。   不知什么时候,一直走在她身前的管家不见了踪影,却有一个男人出现在她的眼前。男人的脸还径直地靠近,就差一个尾指的距离便贴上了她的脸。   男人的头发长发飘飘,在阴森森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惊悚,他的长发因为风的吹拂,整个盖住了她的脸,蒙住了她的视线。   “华儿……”   声音轻飘飘的,整个无力感,李风华已经因为这声近似叫魂的呼唤,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天啊,不带这么吓人的吧?   李风华的脚已经软了。? ☆、第十章 ?  我的父亲   “风华,你可是来了啊。”   掌柜嘴里念着的家主,府中的掌权者,正坐在客厅的太师椅上,手端着杯茶,目不斜视,低头细抿了一下,这才终于抬头,望向李风华,出声唤道。   未见这个人的时候,李风华一直猜测要见她的人,应该就是李瑾。但现在看到这个人,她才知道她错得很离谱。   这个人在性别上跟李瑾区别很大。   首先这个人是个男的,且年纪比她大上一轮,中年男子的岁数。第二,这个人在见到她的时候,脸上一直挂着如春风般温温和和的笑容,乍看之下,像是个平易近人之人,但再进一步了解,李风华却明明瞧见他的笑容只停留在嘴边,眼底一片平静更甚至是冷漠。   这个人是谁啊?   李风华纳闷地想着,表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她只能沉默地站着,等着男人的下一句话。   男人狭长的眸子微微抬了抬,瞅见李风华这样子,倒是一笑。   “这么多年未见了,难道风华忘记了本君了?也罢,当年你也不过是小孩子,忘了我也是正常的。你只需记得,本君是你的父亲,该有的礼还是得守的,懂么?”   男人说完话,手上的茶盏也随之放在桌面上了,力道稍微大了些。他这是在给李风华一个下马威看。   但李风华是谁啊,她不过是近年来颠狂症发作,已经忘记了身边的人,世人眼中的一个废物罢了。李风华自然也没有接男人的话,她还是沉默着,跟柱子一样呆呆地杵在那里。   李风华心底却在想着。   若这个人真的是李风华的父亲的话,那早些年干嘛去了?留着李风华一个小孩子在李瑾那府上寄人篱下数年,乃至人死了才来说他是她的父亲?这不是笑话吗?   更何况,这个男人对待她的态度,根本就不是父亲对待女儿的样子,看她的眼神跟看陌生人,哦不,应该说是看蝼蚁一样轻视她。这种人,能称得上她的父亲吗?或者该说,不是李风华生身父亲吧。   李风华的视线也不在主位的人身上,反而落在了主位的屏风后面,一个手拿着扇子的男人身上。这个男人倒是李风华认识的,在走廊上一副鬼样,把李风华吓得脚软的男人,现在却还拿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眸子望着李风华。男人的视线,李风华有点难以形容,似乎用痴痴地望着她入迷来形容比较恰当了。   李风华望着屏风后面的男人,主位上的主君还在张嘴对着李风华不断地说话。末了,李风华猛地听见这个男人说了一句话。   他说。   听闻你在客栈落脚,我看着倒是觉得心疼了。你要不搬到这个府上来住吧。这里还保留着你以前的屋子呢。   还有,你这么大个人了,你的婚事是不是该赶紧操办操办了呢?   李风华这下不淡定了。   这个所谓她的父亲的男人,表面上看起来像跟她商量着,实际上已经不容她拒绝,直接拍板了,决定她的婚事近日起要赶紧操办了。   “父亲,我认为不需要如此麻烦了,因为我已经娶夫了。”   她总算舍得开口了。   李主君对她这番话这番表现毫无意外,似乎等着她说这话好久了。听见她这么说,李主君不屑地一笑。   “哦,有三媒六娉吗?有我见证吗?什么都没有,名不正言不顺,这也叫娶夫吗?你想要个通房,也不是不行的。”   李风华的眉头微微皱起。她总觉得跟这个男人说话,简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男人自顾自地说完,便挥手让她出去,再也不想听见她说任何的话。   李风华只得退出去。   她疾步往大门口而去,却在那条又长又黑的走廊上,还是遇见了刚才跟鬼一样阴森古怪的男人。   男人手上的扇子已经没有了,他身上的衣服洗得发白又旧,袍子宽松地披在身上。迎着走廊里时不时吹来的冷风,就那样站在她面前。   李风华看着男人,总算知道了为什么会觉得他像鬼了,不过是男人脸色的惨白无色,嘴唇发白,一副病怏怏的,这样的人能不阴沉吗?   男人又以刚才那种眼神痴痴地望着她了,看到她莫名其妙。   “华儿,你长大许多了,也不认得我了吗?”   男人停顿了下,低声咳嗽了几下,又抬眼望她,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样,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你到底是谁?”   她不是李风华,但被这样热烈的眼神望着,饶是她,也受不了了。而且男人还一副想要哭又拼命忍住的模样,让她说话的时候还要顾虑到男人的情绪,尽量不刺激到他。她实在是受不了男人的眼泪啊。   男人一听这话,呆愣了,尔后,苦笑了一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发旋。      “华儿,你小的时候还叫过我一声爹爹的。现在不记得了,我也不怪你。反倒是你,心底是不是一直在怪我,让你落到如此境地呢?”   男人的目光温和,望着她的神情充满着对往日之事的回忆。   她没答话,因为想不出该说什么好。她有想过这个男人应该是跟李风华小时候见过的,但也没想得仔细,没料到这个男人竟是李风华的亲生父亲。怪不得他望着她的眼神总那么哀伤和无奈。   “华儿,我听你说,你娶夫了,对吗?”   李风华点了点头。   男人又朝她露出一个笑意。   “长得可好看?华儿可是喜欢呢?性情如何?”   李风华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   “他长得不错,皮相是一等一得好,倒显得我配不上他了。性情不好,但我喜欢。”   南洛的性格近年来变得很古怪,比之前更加难以伺候跟琢磨,但她知道他的内心不变,还是当初她喜欢的那个他,这便行了。   男人听了,淡淡的柳眉微微皱起,过了会儿,又舒展开了。   “华儿,你喜欢就行了……别太辛苦了。还有,你父君……你还是顺着他比较好,我在这里没地位,倒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男人笑容艰涩,望着她,眼底有着心疼。   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李风华已经到了离开李府的时候了,李管家正朝他们走了过来。   李风华见状,只得朝男人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随着李管家离开了。   她无意间扭过头的时候,男人的身影在她的视线里慢慢淡去了,但她仍能瞧见他倚靠在栏杆处,默默地眺望她这边,直到她离开了,完全见不到身影为止。   李风华回到医馆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这个时候的人们都在家里等待睡觉了,路上连行人都少见。   李风华快走到医馆的时候,她瞅见了医馆门口有一个身影,正站在那里。等她靠近了些,才发觉这个身影很熟悉。   “南洛,你怎么在这里?”   南洛打量着她,又看了看她的神情,才移开视线。   “我见你许久未回,又吃得撑了些,在这里消消积食,顺便看看你去哪里野去了。”   南洛说得别扭,却不愿再瞧她,扭头转身,往医馆屋里走去。唯留她一人还在原地,默默地回想南洛话里的意思,直到反应过来,医馆的门已经被南洛从里面关上了。   她慌忙推开门,追上南洛。   “南洛,我饿死了。有什么东西可以吃吗?”   她追上南洛,牵住南洛的手。   南洛却是瞧了瞧他们十指紧扣,嘴角的笑容微微勾起。   “饭菜都吃完了,不然等你回来都凉了。我给你下面吃,将就下,行么?”   李风华还能说什么吗?自然是乐得直点头。? ☆、第十一章 ?  娶亲   李风华还在被窝里面睡得香甜的时候,门外突然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李风华皱着眉头,原本不想去理会的,结果敲门声大到连南洛都吵醒了。   南洛连眼睛都未睁开,便已经伸出手,轻轻推了推身旁的李风华。   “你,去看看。”   说完,南洛又抱着被子,接着睡过去了。   李风华被推醒,她睁开眼,看了看南洛,将他脸上覆盖住的头发撩开,这才下床,披上外袍,不耐烦地去开门。   这个时候,天色尚早,李风华昨晚又晚回来,更晚睡,想让她早起,比登天还难啊。   “谁啊?吵死了。”   她语气不善,用力地拉开房门。屋外的冷空气离开进入温暖的屋里,冷得她一阵哆嗦。   “华儿,你赶紧穿上衣服先。”   屋外敲门的人是师叔,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又带着些急切,看到李风华这副还没睡醒的模样,没好气地白了白李风华几眼。   “都几时了,你怎么还没睡醒啊?”   李风华被训了一顿,点点头,待师叔离开后才关上房门。她扭身回床上,掀开被子,想继续睡个回笼觉。   结果,她的耳朵已经被人揪住了。   揪住她耳朵的手暖暖的,又不似她体温那般高,带着些许香气。手指纤长白皙。她扭头一看,刚才还在睡觉的人这个时候已经睁开眼,正瞪着她。   “师叔不是叫你赶紧换衣服了吗?你还打算睡觉吗?”   李风华抱着被子,懒洋洋的,就是不愿起身。   “你怎么也醒了?”   她伸出手,抱住已经坐起身的南洛,手指停留在那瘦削的腰身处。她的手已经伸进衣服里面,摸到那如绸缎般丝滑的肌肤,她张口正想感慨几句,她的大腿已经被用力地一掐。   “啊……啊……南洛,你轻点啊……不就是起床吗?我现在起床,马上。”   被这么掐法,她想不清醒都难了。她穿好自己的衣服,又狗腿地将南洛挂在屏风上面的衣服取了下来,递给南洛,让他在温暖的床上换上避免下地着凉了。   南洛狭长带着魅色的眸子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接过那衣服换上。   李风华又赶紧出屋子,到厨房烧点热水,到院子里挑了些井水混合成温水,才拿进房里,给南洛梳洗下。   而李风华则是匆匆打理了自己一般,便在师叔的催命符一样的敲门声中,小跑去前厅里面。   “师叔,究竟怎么了啊?您老人家催的这么急的?”   李风华急得连背后都是冷汗。她刚进了前厅,却瞧见小小的厅里来了客人。   那客人一身红衣裳,这么冷的天气手上还拿着一把扇子,这把扇子还是大红色的,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缓缓扇着扇子,看得李风华牙齿忍不住打颤。   “你终于来了啊。”   师叔又白了她一眼。简直是千唤万唤才出场了,他的妻主在前面忙着看诊,这里只有他一个应对着来人,逼得他差点想闯进房间里将李风华揪出来了。   “这位是?”   李风华朝师叔使了使眼色,师叔还未开口,那人已经率先解释了。   “是李风华李小姐吧?”   她点了点头。然后呢?   “奴家是京城有名的媒人,受了李府主君的委托,来替小姐你做媒的。”   这人说着,又瞅着李风华这幅样子打量了一阵子,然后拿着扇子掩去了半张脸,轻轻笑了笑。笑得李风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李风华已经完全听明白这人的来意了,瞬间呆住了。她可未料到那李主君动作这么神速的。   “来来,李小姐,找了奴家当媒人,可是正确之选呢。奴家今日可是带了好几户人家未出阁的公子,各个都长得标志动人,有小家碧玉之风,还有其他的类型选择,就看李小姐你的爱好了。”   那媒人一张嘴,就没打算停下来。   李风华几次开口,想打算媒人的话,却没成功,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人,这个人正站在通往前厅的门口那里站着,一双狭长的眸子带着冷意,似笑非笑地瞅着她看。   李风华瞧着南洛这副诡异的模样,她瞬间就纠结了。她想解释的,但她的声音怎么都不及媒公,既聒噪又洪亮。她眼睁睁看着远处的南洛,瞧着他一步一步地缓缓靠近,直到脚步停在媒公的面前。   媒公这个时候已经闭上嘴巴了,正在喝水润喉,正打算接着向李风华解释这些公子多么得好的时候,放在桌子上的画像已经被人拿起来了。   “你……”   媒公看着南洛,没说话,而是不住地打量着他的脸。五官的精致俊俏,让媒公彻底收了声音,好奇的目光在李风华跟南洛之间来回打转。   李风华也在看着南洛,盯着他的动作,却见南洛拿起画像中的某一幅,走到她面前,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   “妻主,你觉得这个公子可好?长得倒是挺好的,瞧瞧这眼,看看这鼻子。啧,看起来性子也应该不错,还出身名门世家,配上妻主你,倒是真正的门当户对了。”   左一句不错,又一句很好,听在李风华耳朵里,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她看看南洛,只见他的笑容虽是挂在嘴边,但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而且南洛一般称呼她,要不就直呼其姓名,要不就是不叫,但却从未叫过她妻主之类的称呼,想来,这类称呼只会在外人面前称呼她而已。   “妻主,怎么了?觉得这个不合适吗?行啊,媒人那里不是还有吗?”   李风华眼睁睁望着他转过身去拿那画像,她张了张嘴,终是说了一声。   “南洛,你够了吧。”   背对着她的身子僵硬了。   尔后,李风华却听得他低声说道。   “你说什么够了?奴家听得不是很明白,既然不欢迎奴家在这里的话,那奴家退回去便是了。妻主不用这么生气。”   左一句奴家,又一句奴家,听得她一阵头大。   她也没再说什么,任由南洛退下。   媒人趁机上前说道。   “奴家突然记起还有件事忘记去做了,现在必须告辞了。李小姐,你记得选出一人来,我好告知李主君去,到时候便好安排。若这些都不满意的话,李主君也说了,到时候还望李小姐你再次上李府去跟他说下。”   媒人说完这些,便起身告辞了,连礼节也不顾了,待李风华回神望去,媒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师叔站在门口那里望着媒人离开的方向,收回了眼。又望向了还站在原地的李风华,叹了口气。   “华儿,这是怎么回事?李主君是你的什么人?为何要逼你成亲呢?他不知道你已经娶夫生娃了吗?”   师叔的话,让她摇了摇头。   “这些,他都知道的。我也说了,但他执意如此,看来,我也只有再上李府一趟了。”   即使她拒绝了媒人给的这些画像,但李府那边,她觉得那人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   师叔又叹了口气,说道。   “其实,刚才你未进这里的时候,我跟那媒人聊了下。他是京城人氏,对这里比较熟悉。倒也知道了一些关于李家的事情。李府的当家早逝,那么大的府全靠李主君一人支撑着。我还听说那李主君有一女,但脑子这里……似乎有些不大妥当。”   李风华听着师叔的话,眉头微微皱起。   她上次到李府,也是匆匆来到,然后再匆匆离去,未曾注意到李主君身旁有其他人在,也未注意到李府还有其他人。她其实心底在怀疑李主君这么急切要她成亲的理由是什么。   但这些问题的解答,估计得等她去李府的时候才能得知晓了。眼下,当急之事还是她赶紧解决南洛这事才是最重要的。   她撩起了前厅的门帘,往后院走去。   南洛正在陪灿英,两人坐在院子里的门槛上晒太阳。   南洛见到她,微眯着眼,直接挪开视线,不再看她。   灿英则是笑着朝她扑过来。   昨晚是灿英第一次一个人睡觉,他哭了半宿,但后半夜倒是终于睡着了。她跟南洛也是因为这个,今天才睡得很晚,这个时候才起床。   她赶紧伸手抱住了小鬼软软的身子。   “灿英想出去玩。小福他们都不在这里。”   灿英说着话,眼神倒有些落寞了。他垂下水汪汪的大眼睛,低着头,看身下的影子。   “灿英乖,等下我忙完了,就带你上街去玩,好吗?”   她摸了摸灿英柔软的发丝。   灿英满意地点点头,眼睛笑成一条直线了。   她放下灿英,让他去前厅找师叔玩,她则坐在南洛身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南洛一直仰着头,一脸享受地晒着太阳,她坐下来的时候,南洛连身体的姿势都没变过。   “怎么,你不是要成亲了吗?怕我不高兴所以才来劝我吗?”   他的嘴角勾着冷笑,脸转过来背对着阳光,李风华看不清南洛此刻的表情,却能知道他在不高兴着。   李风华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了。   “昨晚,我一直没告诉你这事。我已经跟李府那边说过我不娶夫了,但他仍这样,我也没办法。”   南洛眯着眼睛,又冷笑道。   “你不如随了那人的意思,不就好了吗?反正以你李府的小姐的地位,我是不敢做什么的,所以,你就放心去娶吧。”   最多,他眼不见心不烦。   她一听这话,就怒了。   “你什么意思啊?能别这么阴阳怪气吗?我最受不了你这样了。前几年还好好的,这会儿是怎么了啊?反正我是不会再娶的。”   说完,李风华意已决,她站起身,快速走出了庭院。完全不理会身后的南洛是以怎样的眼神,目送她离开的。      “华儿,你去哪里?”   医馆里又开始人满为患了,不知道是地方太小,还是人太多了,看起来就跟菜市场一样多人。   李风华原本打算去李府的,但现在看到这样子的情景,她还是缓了缓,站到师傅的身边,帮着脚砸伤的人包扎。   直到她去了李府的时候,已经是近黄昏了。? ☆、第十二章 ?  纸上夫妻   李风华到了李府的时候,李管家正站在门外。   对于李风华的到来,李管家似乎早就料到,只见李管家挑了挑眉头,对着她微微弯了下腰,缓缓说道。   “小姐,主君正在宴客,有请你到偏厅等候吧。”   李风华自然点点头。   李管家原本打算领着她进府的,迎面赶过来的小厮却阻止了她这种想法。小厮在李管家耳边说了几句,原本一直淡定自若的李管家的脸上立刻浮现了慌张的神色。李管家看了看李风华几眼,又看了看着急的小厮。最终点了点头。   在李风华困惑地看着她的时候,李管家已经跟她说道。   “小的这里还有点事,只能请小姐你自个儿进府了。偏厅的位置还是跟以前没变化。”   李管家略微讲了下偏厅的地点,又接着说道。   “小姐你年少的时候也曾在这里住过,想必还是有点印象的吧。”   李风华见李管家说得那么轻松,又一脸理所当然她懂的表情,李风华自然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自己进李府去。   李风华对于李府的印象,只停留在上次来的时候。这个李府对于她来说,还是挺陌生的,估计连原主也觉得陌生吧。   李风华顺着管家指的方向,一路前行。   但很快地,她便发觉自己似乎走错了方向了。   不知道是管家故意说错的,还是她自己走错了。   李风华站在一个破旧的小院子面前。这个院子跟前院李主君所在的屋子相比,简直很寒酸。   她犹豫地站着,又很好奇,忍不住抬起脚,往前走,推开了院子的木门。   木门发出“咯吱”的声音,显然是年久失修了,她一推,木门就已经倾斜了一点了。李风华赶紧收回自己的手,眼神慌张地望了望屋子内部。   “谁?”   声音很熟悉。李风华的眼睛微微眯起。   屋子里走出一个人,这个人身上穿着依旧是跟她上次来李府的时候,一样的衣服,上面缝缝补补很多针线痕迹。   她看得直皱眉头。   “你就没有其他的衣服了吗?”   她忍不住出声了。虽然这个男人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但是原主的,她觉得还是得管一管的。   男人顺着她的眼神,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脸上扬起了一丝笑容,笑得那么卑微羞涩。   “你……以前也这么说过……”   李风华愣住了,倒是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她有些不好意思,正想开口道歉,男人却是摇摇头。   “你今日来是为了何事?”   男人一边引着她进入屋子,一边问道。   李风华将李主君给她安排成亲的事情一一告诉了这个男人。她看见男人的眉头皱了下,又很快松开了。   “那你有看上吗?”   李风华瞪了瞪眼。的   “如果我看上了,那今天就不用来这里了。有件事……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他急着让我成亲?”   她不知道男人知不知道,反正她也只是试探性地一问。   结果男人望了她好一会儿,看得她头皮发麻,男人才转开视线,幽幽开口道。   “因为他想要保住他现在的生活。李府在夫人离世的时候,已经日渐衰落了,急需要一个人撑起这个家。而你是知道的,所以你求着他让你离府。”   “离府?”   她原先还以为李风华是被迫离开李府的,结果,却是李风华自愿的吗?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身体突然僵硬住了。男人的视线刚才落在她身上那么久,就是在好奇,这个事情明明是她提出的,却忘记了。   男人似乎没注意到她的怪异,继续说道。   “我不太清楚你当时在想什么,只能看着你离去。一去便是几年。华儿,主君这次似乎有意要将你跟君府嫡出的公子撮合在一起。”   李风华瞅着男人的神色不太对劲,她便能猜到,这个要许配给她的君府嫡出公子,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婚配对象。   君府嫡出公子君子恒,嫁了两次,但却最终还是又回到了君府。   李风华被李管家派来的人找到的时候,男人只能快速将君子恒的情况告知了她,并以担心的眼神目送她离开。   李风华刚走到走廊处,便见有一人从李主君的会客厅里走了出来。那人身穿着熟悉的翠绿色袍子,那人转过头来,李风华这个时候瞧见了他的脸。   一脸俊秀的男人,是她上次在客栈的时候遇见的,也是同路一起往京城的男人。   他似乎也认得李风华。   对于她出现在这里,这个男人显然一点儿也不惊讶,反而是朝她勾唇一笑。   “你也来了啊。”   笑得多么不怀好意。让李风华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转身进入那间屋子。   李主君正坐在里面等她了。   一见她来了,李主君立刻将一副画轴扔到她面前的桌子上。   “你看看这个如何?”   李风华只是就着松开的画轴,瞥了一眼上面的人物。画师的技巧很高超,这个人画得很好看,俊秀异常。但可惜,不是她喜欢的那类型。   她笑着看着李主君。   “我不会成亲的。主君,你为何不让你的女儿我的姐姐,让她去娶这位公子不就好了吗?”   李主君不知道是被她这话激的。李主君已经从主位上站了起来,朝她走来,一只手抬了起来,一巴掌就甩给了她。   “这个家是我做主,由得你胡来吗?何况,你这不是故意的吗?明知你的嫡姐现在是怎么样的。”   “你别忘了,你爹还在府中呢。他是我带进李府的,他的生死还握在我手里呢。”   李风华就知道他会提到那个男人。   这辈子包括上辈子,她最厌恶的就是捏着别人的软处威胁人的龌蹉做法。   她望着李主君的眼神带上了一抹冷漠厌恶情绪。   最后,她只能在李主君的安排下,去见了那位公子。   这个安排,也是那位君子恒要求的。   李风华知晓,这是怕李主君来个偷龙转凤。   见面的那天,她还没跟南洛和解,两人还在冷战中。歇下的时候,虽然他们都是在同张床,但彼此却是同床异梦。   君家是京城有名的大户之家,会跟李府结亲,如果没有君子恒那些事的话,估计她会认为这是李府高攀了君家。但实际上如何,只有知情人才知晓。   见面的时候,君家约在君家名下的一个酒楼,这个酒楼是京城有名的,许多文人雅客都会来此独酌一杯。   李风华等了许久,却不见人。她因这里的小吃对了她的胃口,倒也不觉得等人是件无聊的事。   直到黄昏渐近,李风华看了看天色,觉得君子恒今日是不会来了。正叫来小二要结账,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已经在她对面的位子坐了下来。   李风华抬了抬眼,看向那人。   “你是李小姐吧?”   那人没戴可以遮挡相貌的帽子之类的东西,而是落落大方地任由着李风华打量。   李风华点了点头。   那人没有任何废话,直接进入话题。   “我便是君子恒。不好意思,因为下面的掌柜忙不过来,我也在帮忙,直到现在空闲了,才终于可以上楼了,让你久等了。”   君子恒的声音平淡,没有任何起伏。他的相貌也非好看,确实是画师的技艺高超,真人跟画像里的人差别很大,他的五官普普通通,唯一值得提到的是便是他的眼睛。   眼珠子很黑,如黑珍珠那般,第一眼便瞧见了,然后无法轻易挪开视线。   李风华收回了视线。她在这个时候却听见了君子恒说道。   “我知晓你已娶了一夫,我也无意要破坏别人的姻缘。这样吧……”   君子恒的声音小了很多,他的眼睛则是在看周遭的人群,似乎有所防范。   李风华则是被君子恒突如其来的靠近,而惊呆了。她反射性地往后躲,结果君子恒却伸手,硬是拉住了她,阻止了她的动作。   只听得君子恒在她耳边小声小声说道。   “我们就对纸上夫妻吧。约定半年解除婚事。”   李风华在现代电视剧也没看多少,但也知道假夫妻的事。她愣住了。她是没想到,来女尊这个世界,遇到的男人都是些思想前卫过人的,而且比她强势多的。   君子恒虽然是以询问的话问她,但字里行间所透露出来的意思却无疑是肯定的,一点都没打算让她说不的。   君子恒说完这话,手也松开了,任由着李风华没了重力的扶持,一下子往后倒去,直接摔倒在地上。   “你先走吧。今日就到这里,婚期定下之后,我再派人通知你们李府。”   不容置疑,君子恒已率先走下楼去了。   过了两日,君府便派人通知李府,这门亲事成了。婚期已经订在下个月的初八。初八是君子恒出生的日子,这天宜娶宜嫁,是个好日子。   李风华从李主君那处听说这个事,她便告知了师傅跟师叔两个人,唯独南洛,她却想找个日子告诉他。   奈何,她想找南洛的时候,却一直找不到人。师傅告诉她,南洛这几日一直有出门去。   李风华在这天晚上,决定不睡觉了,在屋里等着南洛的归来。? ☆、第十三章 ?  第十三章   南洛回来的时候,他发觉了屋里的灯还是亮着的。证明里面的人还没睡觉。   他感到惊讶,挑了挑眉,推开门。   床上的人正抱着被子,半坐着,手里拿着本书,周身的氛围看起来优哉游哉的。   看见南洛进来了,李风华的眼睛总算能从书本挪开了。   “你回来了啊?”   李风华朝着南洛笑了笑。   “你怎么还没睡呢?”   南洛一边换下衣服,一边朝床边走来了。   李风华的手抚上了南洛的脸,声音温温和和,她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还带着些许暖意。   “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谈谈。”   南洛愣住了。随后,也说道。   “正好,我也有事情想要跟你说。”   李风华挑高了眉头,略带笑意。   “这么巧?那不如你先说吧。”   南洛也没拒绝,点点头。他站定在床边,目不转睛,径直望着床上这人。   “其实,我与李瑾的关系,并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表面上,我是她的侍妾,但实际上,我只是她的一个棋子,用来窥探对手的消息。”   李风华收敛了笑容,将手中的书缓缓放到床边的一个矮桌子上。   “然后呢?我遇见你这事,也是李瑾安排的?”   南洛挪开跟她对视的眸子,略微有些慌乱。   “对。为了引你上京,你之前死都不肯上京,但自从你大病一场,李瑾突然便想到利用我对付你。你的师傅他们不是自愿上京的,是我故意留下信号引导他们往京城这边来的,你自然也会跟着来。”   南洛说完,沉默了。他在等待着李风华即将爆发的情绪,他等着她骂他或者打他。他微微垂下眸子,在李风华面前,他再也没有从前的一丝底气。   这个谎言一旦揭开了,他在她面前就卑微地如蝼蚁,如此可笑又可怜。   李风华也跟着沉默了,她的眼睛却一直放在南洛脸上。她在思考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选择要告诉我?你可以继续瞒下去的,直到我娶了君府的人,然后你就可以抽身离开了。”   南洛却因为她这话,猛地抬起头,牙齿死死地咬着下嘴唇。   “我就不想离开,所以才要告诉你,不行吗?你可以不用娶君府的人,我已经给了李瑾她最想要的,她再也无法靠李主君来威胁你了。”   当初是他要暗算她,让她去娶君府的人。现在又让她不要娶君府的人。鬼也是他,人也是他,他倒也想得美好了点吧。   李风华觉得好笑,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这几天就为了我的事,才早出晚归吗?”   南洛用力点点头,他的眼眶微红,手却使劲地按住她的手,不让她有任何动作。   “是你主动要来招惹我的,我现在为了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原本李瑾答应我,让我离开的。可是我现在再也无法做到了,你不能在这个时候就说要离开我,你明白吗?”   南洛的眼睛紧紧盯着李风华,他似乎觉察出了李风华内心所想,一下子又想到之前那个决意选择死亡的时候,他的心一下子就揪痛了起来。   他坐上了床,整个人压住了李风华。他的脸离离风华仅仅一指的距离,他却没有再靠近。他急促的呼吸热气徐徐落在李风华脸上。   “你告诉我,你现在还要娶君子恒吗?如果你娶了他,那下一个死亡的人不是你,而是我,你知道吗!”   如果他只是为了等待李风华亲口跟他说,让他离开,那他就不用等待如今了。早在上京之前,他就已经决意放弃自己的生命了,他想以死来解脱,他不想要再让李风华为难了。   结果,这个女人竟然打乱了他的算盘,把他救活了。   南洛的身材再瘦,最起码也是有重量,何况他此刻这么激动,不断在李风华身上挣扎着。饶是李风华,她也吃不消啊。   她的呼吸杂乱了,她胸闷地很啊。   她侧过头,不想再接触南洛的呼吸热气了,这会扰乱她的心智的。   “南洛……”   “恩?”   南洛一脸认真,等着她的下一句话。是让他离开还是……如果是让他离开,他就先掐死这个女人再自杀得了。   李风华皱着眉头,苦笑了。   “我说,你能不能先起来啊?我不是说过了,我有话要说吗?现在你说完了对吧,轮到我来说。”   李风华虽然心底还在气恼南洛对她的算计,但转头一想,这个男人从一开始便明白地告诉她,不许靠近他,是她自己硬巴巴地靠上去的,让他算计到自己,也是自己活该自作自受,不是吗?   这么一想,她倒是宽下心了。   南洛不肯,却是将身体挪开,而脸却贴在她胸前,这样可以听着她真实的心跳声。还是这个女人告诉他,这样可以判断这个人说话的真假。他当时笑话她,连这种小孩子都相信的话也相信。现在他却成了那个相信的人。   他听到这个女人的心缓缓跳动着,感觉她说话带着一股颤抖。他听见这个女人说。   “君子恒我还是会娶的,不过只是纸上夫妻,做不得数的。我想知道李主君在打什么主意。”   虽然所有的人都告诉她,李主君的女儿是个傻子,智商低下。但君子恒那一日见面的时候,却告诉她,那人从小才华横溢,名声远扬,不但不是傻子,还是个聪明人。   她无法判断谁说的是真的,谁又是在说假话。唯一的,只能靠自己去探索。何况,李风华的父亲还在李府。   “你为什么说你有办法将我父亲救出呢?”   南洛没想到她会如此打算,手攥紧了她胸前的衣襟。   “我不明白,你明明可以抽身出来,还要陷进去干嘛?你这个傻子!笨蛋!”   “你还记得之前送我上京的那一家吗?我从她那里偷出了那人的传家宝,也是摇钱树,现在李瑾必须答应我所有的条件,不然她妄想我给她。”   李风华倒是没想到有这么一回事。她低下头,将怀里的人看个仔细。   “现在看来,你这个人倒真的没那么简单呢。”   南洛却是冷笑道。   “如果我简单的话,现在你看到的就不是活生生的我的了,早就尸骨无存了。”   第二日,君子恒又约了她见面。   “什么事情,你这么急的?”   君子恒约定的地方照旧是上次的酒馆,但这次是直接给她包了厢房。   君子恒直接穿着一套粗布衫,就来见她了。   “这个你戴上。”   婚期将近,他们本该避嫌的,但实际上这对于两个假夫妻来说,都没什么必要了。   李风华接过君子恒给她的东西。拿过来一看,却是个银手镯。上面还雕刻着些东西。   她还没来得及看仔细,君子恒早就不耐烦了,直接将银手镯戴到她手腕上。   “这个手镯,你千万记得戴,特别是成亲那天。”   君子恒也没解释什么,只是看着那手镯冷笑。? ☆、第十四章 ?  第十四章只为等你   婚期的前一天——   在药柜前抓药的师叔动了动肩膀,推了下正在给病患包扎伤口的李风华。   “我说,那个人你认识吗?”   李风华顺着师叔指着的方向望去。门口矮凳上正坐着个人,从外貌跟穿衣打扮还有身材来看,这个人明显是个女人,女人的脸掩盖在头巾下面。看起来跟来医馆看病的人都差不多,很普通的一个人。   但师叔之所以会问李风华认识她吗,不过是这个女人时不时将目光停留在李风华身上,且那目光强烈到人无法忽略。   李风华刚开始在包扎的时候还未注意,随着这个女人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越长时间,李风华就再也无法忽视这种眼神了。   那眼神里还带着强烈的恨意。   难道是李风华的仇人?   李风华想了想,心底有些忐忑不安了。她跟师叔对视了一眼,师叔点点头,李风华随之想转身走进内院。   结果刚出了药柜,就被矮凳上的女人出声阻止了。   “李风华,能否借一步说话?”   都连名带姓,毫不客气地叫唤住李风华了,李风华怎么地也无法伪装是这个人认错了。   她转过身,笑得有些尴尬。   “小姐,你找我?可是你是谁啊,我认识你吗?”   那女人从矮凳上站了起身,一步一步,徐徐朝李风华走过来。   “带我去里面吧,我觉得有些事情是不能在这里讲的。”   这人很谨慎,直接伸手抓住了李风华的胳膊,让她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李风华叹了口气,朝师傅跟师叔摇摇头。她也好奇,很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等到到了后院,女人一伸腿,踢了下李风华的膝盖处关节,李风华立刻因为惯性而半跪在地上,且刚好是跪在女人的面前。   “我找了你可是好久了呢。你竟然窝在这个医馆里,跟你以前的作风还真是一模一样呢。”   女人这个时候已经动手,掀开了自己头上包着的头巾,一只手硬生生地压在李风华的肩膀上,防止她站起身。   女人似乎以李风华跪拜她这种屈辱姿势为乐了。   “你……这个东西是君子恒给你的?”   女人刚冷笑了一声,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扯过她的手,将银手镯从她衣袖里面扯了出来。   “说,怎么来的?”   李风华被女人这么一弄,她连没脾气都变得有脾气了。   “关你什么事,我就不告诉你!你最好放开你的脏手,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了。”   李风华不是没有本事,跟着师傅师叔说了这么久的医术,总有防身的方法,但师傅曾禁止她随意使用,以免误伤无辜。可这个女人还没说话,就如此对她,她好脾气不代表能随意欺负的。   女人不怒反笑,伸腿又踢了她另一条腿的膝盖,让李风华这下完全跪倒在她面前了。   女人看得开心,李风华却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冷笑,伸手就朝女人脸上撒了些药粉。   “这是什么!”   女人终于舍得放开了她,不过遭殃了也是无法避免的。   这下终于轮到李风华发威了。李风华从地上站起了身,走到女人面前,抬起女人被药粉撒到的脸,啧啧地说道。   “我替你/妈教训你,下次别这么嚣张,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任你欺负的。有点功夫底子了不起啊!”   李风华转过身,抬脚便想走人,结果袖子就被人扯住了。   “这些是什么东西?李风华,你难道忘记我是谁了吗?我李府的嫡长女,你的姐姐呢,你这个野种竟然如此对我!”   姐姐?   女人的话让李风华的脚步又停顿住了。她又转过身,瞅了瞅女人的脸。突然发觉这个人长得有点神似李主君。   这个人不是傻子吗?   难道真的是李主君的亲生女儿?这是搞什么鬼啊?   结果,李风华满脸困惑的时候,地上坐着的女人又扯着她的手,问道。   “手镯是君子恒给你的吧?这个是我给他的啊,他到底在想什么东西啊!”   女人一脸愤怒,被她撒了胡椒粉的眼睛暂时性看不清李风华。李风华甩开了她的钳制。   “你不知道君子恒要嫁人了吗?明天我即将娶他过门呢,如果你真的是我的那个姐姐的话,那你该知道,这门亲事可是你父亲要求的,我当然是乐意抱得美人归了。”   李风华就是不想看这个女人好过。一见面就如此嚣张对她,看样子以前不少欺负李风华的。   李风华不想再理这个女人,转身出了后院,到前面去帮忙了。等李风华拿着药材回后院的时候,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等看病的人都看得七七八八了,师叔终于有闲情调侃她了。   “没见到像你这么镇定的新人了,明明明日就要成亲了,还优哉游哉在这里晃着。”   李风华手上还拿着给病人的药包,听到这话,忍不住白了白眼,望向师叔。   “师叔,你不是知道我的情形吗?这个亲事根本不需要我操心的,倒是南洛为难了。”   她想到南洛跟她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正式的成亲仪式,她倒是先跟别人成亲了,南洛觉得难堪也是正常的。   师叔笑了笑,没再说话。   即便是知道了李风华的身份了,他们两夫妻都没当她是外人,依旧按照以前的做法来对待她,这让她无疑觉得很感动的。   两夫妻对灿英这个小孩子也当成了孙子一样,十分地宠爱。有空的时候,就带灿英去街上逛逛,灿英想要什么东西,两夫妻都会给他,把灿英惯得骄纵不少,导致被南洛责问的次数也增加了不少。   第二日——   天微微亮,她就必须起床,以免错过了吉时。   南洛翻过身,似乎不想面对她了。   “你自个儿穿衣服,我可不想做别人的替身帮他干了该干的活儿了。”   南洛想想,都恨不得去找李主君算账了。   李主君的女儿的事情,他并不清楚,但也知道那个狡猾的男人肯定是在算计着什么的。   李风华到了李府,被李主君派来的下人拉进屋里,换上了一身的红衣裳,然后就推出门了。   等到将君子恒迎接到李府的时候,宾客都来齐了,很多人都拥挤在堂上等着新人拜堂。   李主君正坐在主位上,连君子恒的父亲也来了。两个人一脸笑意地望着他们这对新人,看得李风华直别扭。   “一拜天地!”   李风华被一个下人按着,硬生生要弯下腰的时候,一个人冲了过来,用力地挤开了李风华。   “不可以成亲!他是我的!”   声音熟悉地很。李风华好不容易站稳了身体,刚抬起眼,就见一个人拉着君子恒的手,朝着主位上的两人一跪拜。   “父亲,你为什么要骗我?”   李风华这才终于看清了这个人是谁了。她披头散发,连衣服都一副凌乱,看起来似乎是匆匆忙忙地跑出来的。   李主君原本脸上还带着笑意的,这会儿早已怒气冲冲了,朝两侧的仆人厉声吼道。   “还不把小姐带进去,愣着干嘛啊!”   下人们都被吓到了,这时候被吼了一声,各个才回过神了,上前拉住那女人。结果都被甩开了。她则是望着君子恒许久,才问道。   “你就是为了逼我出来,才要嫁给她,还要让她戴上我送给你的银镯子,因为我看见了会生气,然后就知道你要成亲的事情,自然我会来阻止。你打的一手好算盘!”   君子恒一直被她拉着手,保持着沉默。   但李风华却瞧见了君子恒嘴角的笑意。她知晓这个女人所说的话是真的了。   一场闹剧般的婚礼匆匆落下帷幕,君子恒被其父亲带回君府,而李主君则忙着责问其女儿,说一些他的女儿这几年不回来,一回来就找君子恒等等之类的话。没有人注意到李风华的动向。   李风华则是悄悄地去了后院,将自己的父亲带走。   当然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说服了自己的父亲。临走前,父亲的手里还抱着一块牌匾,说是李风华母亲的。   李风华带着父亲回到了医馆,师傅跟师叔还有南洛都在看着他们,三个人眼中都是带着同样的惊讶之色。? ☆、第十五章 ?  洞房花独夜   “这是怎么回事?”   一向忍不住的师叔率先开口了。师叔的眼睛还死死地定在了李风华的父亲身上,又望了望自己的妻主。   “这……”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想错地方去了。   李风华看着师叔的眼神,她翻了翻白眼,向师叔师傅还有南洛等三人介绍。   “这个是我的父亲。”   她突然想不到怎么称呼李风华的父亲。   倒是李风华的父亲自己开口道。   “奴家妻主姓李,称奴家李氏便行了。给你们添麻烦了,谢谢你们肯替奴家照顾奴家的孩儿。”   李氏抱着那牌匾,朝师叔他们弯腰鞠了几躬。   “别客气了,我们是随手而已,倒是华儿帮了我们俩很大的忙,是我们该感谢你而已。”   师傅一向温和,这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李风华又向李氏介绍南洛。   “父亲,这位是我的夫郎,南洛。还有我们的孩儿,你的孙子,名为灿英。”   南洛已经领着灿英上前了,带到李氏的面前,好让他好好瞧瞧。   李氏终于见到听说已久的孙子跟女婿,倒是愣了许久,老半天才回过神。   李氏伸出手,想要摸摸肥嘟嘟的灿英,结果灿英看了看他,却是缩回了脑袋,躲在南洛的怀里问道。   “爹爹……这个人是谁啊?”   南洛则是将灿英扯了出来,让他站直着给李氏瞧着,并告诉他。   “灿英,这个是你的祖父,来,叫爷爷。”   灿英没见过南洛这么严肃过,他害怕了,缩着脑袋瓜子,低着头,不敢看李氏,磕磕巴巴地说道。   “爷……爷……”   声音还带着些许颤抖。显然是南洛吓到了他了。   李氏却是看了看南洛,又看了看在他面前的小家伙,轻轻笑出声了。他的手摸了摸灿英柔软的发丝,缓缓说道。   “灿英乖。”   李氏又伸手摸进了衣兜里,从衣兜里拿出了白糖糕。   “灿英,这是祖父做的白糖糕,来,给你吃。”   灿英喜食甜食,见到白糖糕,还未吃进嘴里,已经馋得不行了,连忙从李氏手中接过那白糖糕,还不忘跟李氏道谢。   未等南洛首肯,灿英已经躲到了李风华的身后,吃起了那白糖糕,吃得津津有味,满足地连大眼睛都眯成一条直线。   南洛却是在李氏面前,不敢对灿英责骂,他只是瞪了瞪一眼灿英,轻叹了口气。   李风华却是握着南洛的手,朝他安抚性地笑了笑。她知道,在南洛心中,肯定会觉得公公这号人物很重要,会很难处的,他跟李氏之间一定会有矛盾的。人还没介绍完,这个人已经先给自己增加许多压力了。   “你别怕,父亲不是很严厉的人。你们定能好好相处的。”   她悄悄在南洛耳边说道。   李氏这会已经在跟师叔聊起了天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李风华跟南洛,还有师叔他们几个已经用完了晚饭,南洛端着盆子走到后院去洗碗,灿英则在院子里面玩着早上师傅买给他的风车。   “华儿。”   李氏已经在屋子里面等着她了。李氏的屋子在院子的南侧,冬暖夏凉,可见师傅他们对李氏有多用心了。   李风华进屋的时候,李氏正在擦拭着牌匾,那块据说是李风华母亲的牌匾。   “父亲。”   李风华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母亲叫什么名字,因此对那块牌匾满是好奇。   李氏见她进屋了,招手让她坐近点,等她挪动了位置,坐好了,李氏却叫她跪下。   李风华傻住了。   “我叫你跪下。”   声音之严厉,跟白日里的那个温和的李氏一点都不一样。   李风华被李氏的眼睛一扫,她只得照着李氏的话,在李氏面前缓缓跪下。   她傻傻地望着李氏,李氏却望着她,叹了口气,又摇摇头,然后笑了。   “我是叫你跪你母亲,你跪我干嘛?”   李氏指着放置在桌子上的牌匾,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温柔之调。李风华自然又傻了。   “您刚才还叫我跪下,我怎么知道是跪母亲呢?”   李氏指着牌匾,告诉她。   “自从你年少离家以来,你母亲一直在担忧你,这你可知道?结果,你母亲逝世之后,你倒是干脆连家也不回了,你让我好生忧心啊。今日给你母亲磕头谢罪吧,让她安安心。”   李风华照着地上磕头。   她望了望牌匾,上面写着李氏宗云。这就是李风华母亲的名字吗?怎么跟她当初在其他人嘴里听说的不一样呢。她可是从李主君昨日责骂她所谓的姐姐的时候,听说了一个名字。   这个名字是李主君的妻主之名呢。但可从来不是叫宗云啊。   这是怎么回事?   见李风华对着牌匾发呆,李氏却是愣了下。   “你难道连自己的母亲都忘记了吗?”   李风华自然不敢这么回答,她生怕李氏知道她与李风华的不同,连忙摇头,只是道。   “孩儿只是因为想到母亲一直如此担忧孩儿,孩儿深感愧疚。从今往后,孩儿会更加孝顺父亲您的,直到您百年归来。”   这话,她从到这个世界来之后,她已经说了两遍了。在她肩膀上,从此之后,要供养的人又增加了一个。   李氏听了她这话,却是暗暗掉眼泪,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你以前一直为你母亲不是李府的当家,你不是继承人而烦心。但你可知晓,继承李府的产业,对于你来说,可是多艰难吗?你性子原本就不稳重,如果你像主君的孩子一样,我倒是宽心了。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只是论心计,你不及她;论人脉,你更不如她。她年长你几岁,却已经懂得如何为人处世了。”   李氏说完,又叹了口气。似乎还以为现在的李风华还在争当初那口气。   岂料,现在的李风华灵魂换了个人,追求的东西,她活着的目标却不在是当初李府的位子了。   现在的她,想要的只是一家人平平安安没,和和乐乐在一起罢了。   她出了李氏的屋子的时候,李氏还在痴痴地望着那冷冰冰的牌匾。   “你还不进来吗?外面冷死了。”   她进屋的时候,南洛正抱着灿英,靠在床头边上。   她走近一看,灿英已经睡着了,枕着南洛的腿,睡得可香甜了,小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看样子是做了一个美梦。   “灿英……怎么在这里?”   她的声音突然变小声了,怕吵醒了灿英。   南洛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   “他那屋子的瓦片碎掉几块了,睡着漏风,我怕他着凉了,今晚得我们房里睡着了,可以吗?”   李风华换下衣服,也凑到床边,就着南洛,也在瞧着睡着的灿英。听到南洛这话,倒是小声小声地笑了。   “当然可以了。这个你还需问我吗?”   她将灿英轻轻地从南洛的腿上抱起,放置到床上的里边,给他盖上被子。   等回过头的时候,她的后背一重,南洛软软的身子已经压在她身上了。李风华赶紧伸出手,搂住南洛。   “你干嘛啊?小心灿英。”   南洛却是回抱着她的腰部,抬起脸,笑着对她说道。   “今晚不是要当新娘吗?怎么会这么早回来呢?”   李风华已经明显感觉到,这个时候南洛跟早上她起床的那个南洛不同了,她能感受他内心的欢喜。   “我跟你说啊,这事已经取消了。有一个人大闹李府,将君子恒抢走了……”   她将今天早上在李府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南洛。   南洛开始还听得迷糊,后来渐渐地,脸上的笑容慢慢加深了。   “其实,君子恒是不是跟李家早就有瓜葛的?”   李风华对这件事情还是半知不解。   南洛却是伸手,戳了戳她的猪脑袋。   “你真是蠢。明摆着就是李老爷不喜欢君子恒,嫌弃他过往的事情,而君子恒想借这件事将一直躲避的人给逼出来,到时候就算是李老爷不同意,也由不得他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见证了这事,这事传出去,就再也没有媒人敢上李府做媒。”   “为什么啊?”   李风华问完,又遭南洛狠狠地戳了戳额头。   “你还是不懂吗?我听李瑾曾说过,这君府在这京城也是有地位的,比起现在落魄的李府,宁愿得罪李府也没有人敢得罪君府的。那君子恒前两次嫁的人都是早早就没了,也是他的不幸了。”   南洛分析地头头是道,倒是李风华瞧着南洛说得眉飞凤舞,一张漂亮的脸蛋都像发了光一样迷人,她看得直呆住了。   “你有没有听我说的?”   南洛说了半天,却发觉李风华已经在发呆了。他气得伸出手,结果人已经被李风华紧紧地抱住,无法挣脱了。   “你……怎么了?”   南洛疑惑地瞅着她。   李风华却是摇摇头,笑了。   “南洛……我能亲一下你吗?”   她说得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就如同当年那个在柴房里面,送给他一只钗子,然后红着脸,小声小声地问他,我能亲一下你吗的那个呆子。   南洛恍了下神,似乎回到过去般,心情因为喜悦而膨胀地难受。   李风华已经低下头,缓缓地靠近他,在他点头的时候,她便将唇贴近他的唇。   南洛的唇一向是如此地柔软,就像棉花糖般又软又甜,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她一吻就不肯罢手。   结果,在解南洛的衣服的时候,南洛轻轻推了推她。见她还傻愣愣的,南洛假装嗔怒地说道。   “灿英还在这里呢。”   李风华顿时泄气了。她叹了口气,将南洛的衣服扣好,但仍舍不得,又解开了,在他白皙诱人的锁骨上面狠狠地啃了几口,南洛脸都红晕一片了。   “真是可惜了。”   今晚是她的洞房花独夜呢。   她倚靠在南洛的肩上,恨恨地想着。   她抱着南洛,往床上躺去。   南洛跟灿英都睡在里边,她睡在床外沿,这种感觉就像她在守着他们俩一样,想想她都觉得满足地想笑了。   “南洛,以后我补个酒席给你好吗?我们还没正式成亲呢。”   南洛呆住了。   许久,他才说道。   “你说得是真的吗?”   “对啊。你怎么这么说呢?似乎很惊讶。”   李风华抱着南洛,又忍不住凑上前,亲了亲南洛几口。却听得南洛说道。   “以我这种身份,一般人都不会想到要跟我成亲的,随便一下就得了。你竟然还会说给我摆酒席那些,我是不是听错了呢?”   成亲这事,只要是男子,都没有人不会幻想过,只不过,从很久以前,他就不再会去想了。甚至觉得这事根本就永远不会发生的。   “你没听错,我也没说错。我再不跟你成亲的话,指不定下次还会有人要塞给正夫给我呢。”   “这不好吗?”   李风华瞪了南洛一眼。   “人多就烦,你不懂吗?有你就好了。”有你已经够烦心了。这话,她当然没敢说出口。? ☆、第十六章 ?  总是如此意外   李风华一早就被吵醒了。她是被某个细碎的声音给闹醒的。   李风华很不愿意,被子底下的手似乎摸到什么东西,软软的滑滑的。李风华迟疑了下,感觉手感很好,接着往下摸。直到手被拉住。   她终于醒了,很不满地睁开眼。   南洛正睁着眼睛,很不满地看着她。她的眼睛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她的手正放在南洛因为裤子往上撩起而光溜溜的大腿上。她刚才摸到触感很好的东西就是南洛的腿部,怪不得了。   她笑得不好意思。   却听见灿英在说话。   “爹爹,灿英饿。”   灿英已经醒了,正靠在床里边,望着他们。   “恩,爹爹给你穿上衣服再煮给你吃,好吗?”   南洛说这话的时候,李风华已经爬下床,去拿南洛跟灿英的衣服了。她抬头望了望窗外。   今天的天灰蒙蒙的,一点阳光都没有,天气越是冷人就越不想起床了,连鸡鸣声都响了,她还以为很早呢。   窗外的一丝冷风漏了进来,李风华冷得缩了缩脖子,抱着衣服,就赶紧往床上钻去。   “南洛,今天好冷啊。”   她忍不住抱紧南洛的腰,以便取暖。   南洛正在给灿英穿衣服,被她如此扑过来,倒是瞥了李风华一眼,接着给灿英穿衣服。   等南洛收拾好,穿戴整齐,去到厨房,打算煮大家的早饭的时候,厨房里已经有人在了。   厨房里炊烟袅袅,蒸笼里在冒着一丝丝白烟,包子似乎已经蒸好了。那人正站在灶台那里,拿着菜刀子在切肉。   南洛定睛一看,这人却是李氏,他现在的公公。他愣了下,慌忙上前。   “我能帮些什么吗?”   不知是所有人都如此,面对自家的老爷都是喜忧参半,亦或者只有他如此呢?   明明自己有厨艺可以献出手,但只要李氏站在他旁边,他浑身就紧张起来,手因此而发抖,差点拿不住锅子。   南洛却听得李氏轻笑了一声。   “你不要紧张,我不会为难你什么的,只是很好奇你昨晚那道菜怎么做出来的,很好吃,很合我的胃口,所以今天专门起早了,来摸索下那道菜的做法的。”   李氏说着,又轻轻地拍了拍南洛的肩头。   “在来的路上,华儿其实已经先跟我讲过你的事情了。还怕我不同意,事先讲明,如果我不答应你们的事,那她也不会改变心意的。这个孩子,从以前到现在,一旦决定任何事,即便是我,都无法左右她的。何况,这么多年了……”   李氏似乎想到什么事,叹了口气。   等他回过头的时候,南洛已经将肉切成丁了,把作料都配好了。   “其实也不难的。像我这样……”   南洛笑着给他说做法。   李风华抱着灿英,两个人悄悄地站在厨房门口张望了许久,李风华确定两人相安无事,没起口角,她倒是终于松了口气了。   “灿英,走,去院子里等着吧,应该差不多可以开饭了。”   她小声小声地对灿英说道。   “恩恩。”   灿英乖巧地点点头。   李风华望着这样的灿英,感慨了一下。这几年,南洛倒是把灿英教养得很好,灿英比起同龄的孩子,倒也不是很娇气,虽然偶尔因为磕磕碰碰而会哭上两句,但很多时候都很乖,很懂事。   他们说不准什么,灿英也乖乖照做,绝对不会回嘴的。   对此,她低下头,亲了亲灿英的额头,伸手摸了摸灿英的软发。抱着他去了前院。   吃过早饭,医馆开门的时候,除了照旧有一长龙的病患在外面,今日却多了两个人。   李风华抱着开门的木板,愣了下。   师叔见状,率先站在了李风华的身前,客气而疏远地问道。   “两位,你们是来找华儿的吧?”   这两个人分别是君子恒与李主君的女儿。他们举止亲密,虽说没有当众牵着手,但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外人一眼便看得出了。   两人皆是点点头。   “可否借一步说话?”   君子恒温和地问道。   李风华虽然对君子恒身边的女人有戒备之心,但君子恒在场的话,这个女人应该不会再像上次那般嚣张了吧。   李风华考虑了下,才缓缓点头。   “师叔,你跟师傅先忙着,我很快就过来。”   师叔跟师傅点点头,转身便招呼病患进门看病。   李风华领着君子恒两人进了院子。   南洛正坐在矮凳上洗碗。见李风华带着两个人进来,他开始是疑惑是望着李风华,直到听见君子恒开口,南洛便知晓了这两个人的身份。   “李小姐,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住了。我君子恒欠你一个人情。”   南洛闻言,挑眉,望了望李风华,又看向君子恒,打量了君子恒一番,端起盆子里的碗,转身往厨房里面走去。   “我接受你的道歉。”   李风华十分老实地回答。她不喜欢指责别人,但也不代表她喜欢被人算计。当然,南洛的话,尚且可以考虑考虑一下的。   她想想,将视线悄悄望了望厨房那边。   “子恒,你何须跟她这么说话。反正这是她的荣幸了。她原本还不能进入李府的,只是因为父亲需要她才叫她回来的。现在她该感激我们才是呢。”   态度跩地跟二百五一样的人又开口了。   李风华向天白了白几眼。打定不注意不理会这人。   “你们说完了吧,前面还有好多事情要忙了,赶紧走吧。”   师叔已经不断地探头进来望望了。她朝师叔点了点头,忙朝外面走去,顺便把两尊大佛送出去。   君子恒临走前,还塞给她一个钱袋子。   “我们下个月要成亲了,这是给你的回礼。”   她还未来得及说话,君子恒已经拉着那女人走出医馆了。   李风华望着他们走远甚至看不见的身影,又掂了掂手上的钱袋子。沉甸甸的。   李风华一打开那钱袋子,眼睛突然睁大了。   天啊。她穿到这个世上还未曾见过这么多银两呢。还是黄金的。   李风华又看向君子恒离开的方向,她总算知晓了为什么那女人临走前那么气愤了,因为她肯定知晓君子恒给了李风华多少银两。   哈哈,李风华想起那女人气歪了的脸,就一阵痛快。   虽然医馆的病患多,但一般都是贫民多过富人,师傅跟师叔有时候干脆不收诊金,医馆的收入还不如人家酒楼或者着卖面的小摊子。有这笔钱之后,就可以好好修缮下现在住的地方了。   “娘。”   灿英从屋里跑了出来,抱着她的腿,一双眼睛正好奇地看着那钱袋子。   李风华心情好,抱着灿英连亲了几下。   “灿英,你今晚睡觉不会漏风了。等下娘就去帮你修下屋顶,好吗?”   灿英估计昨晚被他们挤到了,这个时候听到这话,倒是笑得很开心。   “华儿,你还不出来帮忙吗?”   师叔突然大吼了一声,李风华赶紧放下灿英,奔向前面去。   南洛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已经看见李风华在前面被师叔捏着耳根子,一边不停嘴地对李风华念啊念,看得他忍不住掩着嘴笑了。   直到李风华有时间爬上屋顶的时候,天早就黑了。   “这么冷啊啊。”   李风华已经冷得直打颤了,身上还披着件厚厚的外套。   “要不,明天再弄吧?”   南洛在下面看得不忍心。   “你赶紧回屋去吧,小心冻到了。别担心了,我的身体可比你好多了。”   李风华僵硬着扯出笑脸。南洛才穿着那么点衣服,她可舍不得呢。冻伤还是她倒霉。   “那我先进屋等你。你快点弄,不行的话就明天吧。”   “恩,好。”   李风华应了一声,她连头也没抬,伸出手,将碎掉的瓦片搬到一旁去。昨晚下过雨,屋顶都是湿哒哒的,手滑滑,脚也滑滑的,还有些冰粒子结在瓦片上了。   李风华将新买好的瓦片铺好,又检查了其他的瓦片,确定没漏的地方,她才总算可以收工了。   她松了口气,手都冻僵了,感觉都不是自己的手了。她习惯性地将手拿起来放在嘴边呵气。   结果,刚这么做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擦。   她竟然忘记现在在屋顶上。   她刚咒骂了一声,整个人已经四脚朝天,滑溜溜地往下直坠去。   意识模糊的时候,她听到南洛的声音了。   “李风华!”   不是说让他进去了吗?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番外 ?  番外此生   我埋头一直往前走,前面的路似乎怎么都看不到尽头。   我看见我的父亲站在前面,他在跟我说。   华儿,为什么你如此地糊涂?   什么糊涂啊。   我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父亲。   其实,这么多年来了,对于这个父亲,我一直不是很喜欢的。我不喜欢他在那人面前那么卑微,他会为我求来活下去的吃食,甚至,我的生辰,是在一个无人来庆贺的冬日,他都会一个人傻笑着对我说。   华儿,你母亲忙,等忙完了,就过来了,我们先吃吧。   什么忙啊。   这都是借口吧。   我冷笑地看着他。   我的那位母亲确实很忙,她忙着要给我名义上的嫡姐过生辰,我们两个的生辰都是同一天。只要有她在,我的母亲是绝对不会敢过来陪我们的,只因为我的母亲上面有一个厉害的人。   那人是李府的当家新娶入的夫君。母亲只不过是在这位当家的手下讨了份活儿,虽说两人是姐妹,但有钱人家哪里存在着真正的姐妹之情呢,不过是争权夺利。而我的母亲便是这场名利争夺的失败者。   这个夫君出身高贵,连我的这位父亲都是跟着他陪嫁过来的小厮而已。我能出生还是因为这个夫君的大方,为了更好地笼络我的母亲,让母亲能安下心为他卖命。他是看中了我父亲的懦弱跟自卑。   在这个男人面前,我跟父亲永远都是低人一等的。   年幼的时候,府中上下,仆人们望着我,表面上称我为小姐,实际上我是什么小姐啊,什么都不是,他们会在私底下叫我野/种,或者杂/种。几次,曾当着我的面,几个杂碎的仆人说着我那父亲与母亲的事,他们鄙夷的态度跟那个高贵的人如出一辙。   从小,父亲叫我忍。母亲也叫我忍。   我不懂忍字为何字,教书的夫子告诉我,忍是心头上一把刀,一动就血流不止。   可是,这个忍跟我似乎没有任何交集。即便是要死,我都要拼一把。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那比死还难受。   我以为我会如此在这个府中慢慢地腐烂,然后化为尘土,从此一干二净,无人会记得。   结果,那一天,我被那高贵的人赶出了府,即将前往一个陌生的地方。   那个时候,有个小家伙跑过来跟我说。   你要去哪里?   他长得很漂亮,很精致的一个小家伙,个子矮矮的,娇小可怜,身上还披着大人一样的衣服,衣袖都拖到地上弄脏了。   我蹲下了身,将那袖子从地上拾起,将上面的泥土轻轻拍了拍。   “喏,衣服穿好了,别再弄脏了。脏兮兮的人以后是嫁不出的哦。”   离府这一天,心情莫名其妙地十分好,总觉得有点欢喜。对待这个小家伙,倒也舍得笑了。   小家伙望着我,一双大眼睛突然噙满了泪水。   “喂,你可别哭啊。我这辈子可什么都不怕的,但最怕的是你们这些男的的眼泪了啊。”   讨厌父亲私下偷偷在哭,甚至躲着我,不让我看见。明明很伤心,但还要对着我装出一脸没事的样子,甚至还笑着跟我,哦,你母亲今晚不会过来了。   讨厌父亲在我挨打的时候,我不哭,他哭得比自己挨打的时候还难受。   懦弱的人什么东西都可能没有,但眼泪是唯一多过常人的。   眼泪什么的,最讨厌了。   我慌慌张张地摸遍了全身,却没有找到一块手帕。后来想想也是,最讨厌眼泪的人,跟觉得不会哭的人,身上怎么可能会有手帕这类东西呢。   只能苦笑着,把袖子借给这个小家伙了。   “来吧,尽情地擦吧。”   小家伙倒也不客气,靠了过来,身上还带着奶香奶香的味道,闻起来倒是好闻,是不是小孩子都会如此呢?   小家伙用力地扯了扯我的袖子,然后擦在自己脸上。   我望着路上。   天色已经渐渐黑了,再过不久,我就该启程了。那位高贵的人啊,他派来的马夫可是在前面等我了呢?   “那个……我可不小了……”   声音软软的,带着哭声。   我眯着眼,望着天空,没怎么用心听这个小家伙的抱怨。   “哦,然后呢?”   小家伙又拿了我另一边的袖子去擦。   “我只是长得比较矮点,我跟你一样大的。”   说完,想到了什么,又哭了起来。   我倒是笑了。   还说不是小孩子,这一哭,不是还哭得跟小孩子没两样吗?   我突然想起,出府前,父亲塞给我的包袱里有零嘴。   我翻了下肩膀上的包袱,从那包零嘴里找出块白糖。   “来,吃吧。你应该很喜欢吧?小时候,我也挺喜欢的。现在啊……觉得太甜了。”   “我可不喜欢。”   话虽如此,他还是接过那块白糖了,但不吃,只是攥在手中,白糖用油纸包着,天气又这么冷,也不担心白糖会化了。   “小家伙,你是哪里的?”   我站累了,干脆坐在一旁的台阶上面,等着那马夫过来。   小家伙也跟着我,一起坐在台阶上。坐下去之前,还看了看那台阶,似乎在嫌弃脏,看我坐在那里,犹豫了下,后来慢慢地坐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小家伙不回答我的问题,却是反问我。   我笑了。伸手摸了摸他已经乱糟糟的头发,上面还沾着些泥土,似乎在路上摔倒过。   “你是第一个问我叫什么名字的人。怎么,想嫁给我吗?”   小家伙脸红了又红,扭过头,不想看我。   “你才是呢,谁会嫁给你啊。想得美。我可是你们家贵客的儿子呢。我经常来你们家的。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你可是站在角落那里,都不看我的。所有的人都夸我好看,你像哑巴一样不出声的。”   “是吗?没印象呢。”   我淡淡地笑着。贵客上门,怎么可能会轮到我开口呢?何况,开了口又如何,不过是徒添笑料罢了。   “我叫君玉青。在我上面还有个哥哥叫君子恒,他是最宠我的,可是我的父亲跟母亲却是最宠他的。他们嫌我不懂事。”   小家伙说完,又扯着嗓子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   “今天可是我的生辰啊。他们都不记得了。我爹爹也不在了,不然肯定有人记得的。早知道就不来你们家了。”   “你自己来的?”   君玉青点点头。   君府跟这里不远,确实可以一个人过来。但我还是诧异了下。怪不得会摔倒了,弄得这么狼狈了。   又是个可怜的主呢。   同病相怜,我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以后啊,不要一个人跑过来了,男孩子,总是会有危险的。”   来接我的马夫已经来了,正站在不远处候着。   我朝那马夫笑了笑,站起了身,将衣服上沾到的灰尘用手拍了拍。   “我该走了。你也快快回去吧,可以进李府跟管家说声,告诉她你是君府的公子,她会送你回去的。”   君玉青还是站在那里。   “你要去哪里呢?”   “一个我也不认识的地方。”   我径直往前走去。   “那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君玉青追了上来,扯住了我的袖子。   我将他的手从袖子上面拉开,望着他的眼睛,笑了笑。   “我叫李风华。风光的风,华而不实的华。”   “那你回来的时候,记得来找我啊。我喜欢穿绿色的衣服的。”   马车已经赶远了,但风里却传来了君玉青的话。   回来?   我又笑了。   也许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我以为,到了另一个李府,总会有我出人头地的日子的。结果,一切都只是我的痴心妄想。   空有才华,却完全不切实际。仕途这条路,我无法得逞。那位高贵的人已经打算将我此生都拘禁于此地了。   整日借酒装疯,直到有一天,突然觉得累了,乏了。   我在想,是不是我死了,父亲就解脱了。不用再与那人委曲求全了。   死的那一天,是我的生辰。在听说那人的女儿因为一个男子而私自出府了,我很开心,喝了很多酒。   酒里掺了药。那药还是偷了那两个不听话的小厮得来的。   你回来的时候,记得来找我啊。   我喜欢穿绿色的衣服。   下雪了。   我望着天空,白茫茫的一片,正如此刻的心情,很舒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了。   我不回来了。? ☆、第十七章 ?  李风华觉得自己似乎睡了很久很久,睡得骨头都酥了。   她张张嘴,想问问,结果,嘴说不出声音。她想伸手叫人,结果手都抬不起来,感觉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   李风华的世界似乎全黑了。   她呆呆地想着。   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总觉自己现在像是处在于一个封闭性的空间里,这里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连风声也听不到。   她努力地回想,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努力了许久许久之后,她终于想起了。   她在这样之前,是爬上了屋顶,给灿英修理房顶,好让他有个可以安心睡觉的地方。结果屋顶修补好了,她得意了,忘记自己现在在屋顶上,手一松开就从屋顶上掉了下来。   掉下来的时候,她连痛觉都感觉了,那一瞬间,所有的感官都封闭了。   然后呢?   她缩着身体,想着。慢慢地,皱起了眉头。   她似乎感觉到了这个身体的主人原先所有的负面情绪。她似乎陷进了一个长梦中,梦里,有好多人物,有些是她见过的,有些却不是。   就在这个时候,李风华感觉眼前的世界似乎亮了一点,她睁了睁像瞎掉的眼睛,然后,她的眼前慢慢地,真的都亮了。   她听到了一个声音。很熟悉。   “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了?”   这回,总算不是杂音了,她听清楚了这个人在说什么。   “师叔,她为什么一直会这样,我很担心。”   她又听到了一个声音。   “没事的,她原先也有过像这样的情况,最后还是醒来了。现在只能靠她自己了。别太担心了。南洛,你几天没合眼了,你倒是休息下吧。”   南洛?   她的眼前,再也不是白茫茫一片了。她看见了一些模模糊糊的人影了。   几日后,李风华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醒来的时候,南洛正趴在床头,睡得正香呢。李风华伸出手,手软软的,很沉重,似乎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的眉头都皱成八字形了。她努力地憋着气,就是想要抬起手。   一会儿后,她的手终于抬起,慢慢地,碰到了南洛的脸,然后是,他的眉毛,以及,他眼睛下,那一片阴影。   她知晓,南洛一向都是爱美的人,在一起生活的日子里,南洛时刻都会注意收拾好自己,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邋遢,头发都乱糟糟了,似乎洗了之后,就没好好梳理过。   一向皮肤白皙的人此刻却一脸憔悴,眼窝下都有黑眼圈了。   她摸着摸着,原先还闭着眼睛睡觉的人,却在这一刻睁开了眼睛。   李风华瞧见这双眼睛里慢慢盛满了流光四溢的阳光,以及徐徐流出的透明水迹,一滴一滴地从眼眶中慢慢掉落,落到了她的手背上,一阵温热。   “你……终于肯醒了啊。”   南洛伸手,便捏着了她的脸。眼睛里既是喜悦又是愤怒。   “我还以为你打算长睡不起呢。你不过是受伤了,还是脚伤,怎么一直不肯醒来呢?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害怕到想立刻就打醒你啊。”   南洛说完,人已经扑进了她的怀里。   李风华却痛得龇牙咧嘴。   “南洛,我现在是病人啊,你要扑过来也得注意力道啊。”   她整个人都没力气的,直接被南洛压在身下了。   这会已经喘着粗气了。   南洛却还不解气,直接张嘴就咬住她的脖颈。   “都是你的错,你可知道?”   她连忙点头。她的肉还在南洛的嘴里,痛死她了。   师傅跟师叔在听了南洛的话,都赶过来看李风华了。   “华儿,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师傅率先问了问她的身体。   李风华摇摇头。   “浑身没力,想坐起来都好困难啊。我的脚也痛。”   她看了看被悬挂在床柱子中间的脚,抬久了也是累。   师叔却是掩着嘴,笑了。   “你都睡了两个月,还想能立刻起来啊?你师傅又不是神仙。你之后慢慢调养,慢慢锻炼就会好的。”   师傅则是温和地说道。   “你的脚没什么大碍。过些日子就能下地了。现在暂时忍着吧。”   “哦,好吧。”   李风华无奈地点点头。她从屋顶上掉下来,脚骨没断也真是幸运。她听南洛讲,她掉下来的时候,整个人是掉在树上的。那颗树已经很老了,灿英之前闲着无聊,她就帮着灿英做了一个吊床。   后来天气一冷,灿英就不爱去玩吊床了,而那段日子经常下雨又刮风,吊床就这样日晒雨淋,坏掉了,但是挂在树上。   她也是在滑落的时候,身体被吊床绊住了,缓住了掉下的速度。   她一想到当时摔倒的情况,她现在都觉得后怕了。   休养的日子里,她过得还不错。有南洛的端茶倒水,吃饭穿衣也不用愁,还有灿英陪着她聊聊天。   但南洛却告诉她,她昏迷的日子里,来了一个公子,指明要见她。但当时她昏迷中,南洛拒绝了。   那公子没说什么,只是将一包东西放下。   “是什么东西?”   李风华正在喝汤,听见南洛这么说,她忍不住问道。   南洛想了下,才说道。   “是一包白糖,灿英贪嘴吃掉了。”   李风华闻言,拿着木勺子的手停顿了下。   她想到了那个梦。   她以为是梦,结果却是真实发生过的。看来是属于李风华以前的记忆的。   难道是君玉青?   同样是姓君,这个京城只有一家姓君,难道君子恒便是他所说的哥哥?还同名同姓,应该错不了了。   过了几日,李风华渐渐可以下地走路了。   她在南洛的搀扶下,慢慢地在院子里走动。   现在医馆的人没以前那么多人了,不过不是没人看诊,而是李风华倒下之后,南洛见到师傅跟师叔忙不过来,他又要照顾李风华,没能空出手。   因此,他想了个法子。将医馆的诊金提高,这样能减少看诊的人数。当然,那些穷苦人民也是能得到医治的,急病的话,师傅都会赶紧接诊的。   这样,人流量终于少了,也能给其他的医馆分均下病患。   师叔因为这样,也能抽空来调笑李风华,笑她现在比南洛还不如,得了李风华好几个白眼。   几日的练习,她的走动都不成问题了。   这一天,在院子里,南洛给她放置了一个躺椅,她便是躺在这个躺椅上面,晒下午后的太阳。   冬天的时候,阳光少,也是最宝贵的。她被阳光晒得舒服,昏昏欲睡了。   但师叔却走进了院子,告诉她一件事。   “华儿,有位公子想见你。他上次有来过的,不过你昏迷了。”   李风华愣了下,点点头。   “师叔,你让他进来吧。”   师叔出去之后,很快地,一个穿着翠绿色袍子的人徐徐走了过来。   李风华的视线从他的脚缓缓地往这人上半身,最后是他的脸。   这个人很熟悉,她见过三面的。   第一次是在客栈里面,第二次是在回京城的路上,第三次是李府。   三次,这个人都是以认识她的态度面对她,脸上一直挂着清高自傲的笑容。   而这次,这个人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表情,看着她,似乎连脸都僵硬了。   然而,她却从这个人脸上,慢慢地看见那个小时候的他。   小家伙,你哭什么?   小家伙,你是谁啊?怎么在这里呢?   李风华的声音一下子响彻她的脑海。   她忍不住呢喃出声。   等她回神的时候,眼前的人已经在她身边的门槛上坐了下来。她听见他轻轻地笑了。   “你还记得小家伙这个称呼啊。我还以为你忘记了。见到你的时候,你跟陌生人一样望着我。不过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从不认为我长得好看。就算是,也不会出声夸奖我。”   她没说话。这个人又径直说道。   “我还记得以前,我哭着拉着你的袖子,你说给我擦鼻涕的。我们还像现在一样,坐在石阶上。那个时候,我其实冷死了的,但你却没什么感觉,我也不敢说冷了。我看你跟我一样可怜,所以我才跟你说话,你知道吗?”   “我问你,你回来的时候,记得来找我。但是……其实我知道,你再也不会回来的。”   这次,李风华终于出声了。她转头,问他。   “你怎么知道?”   君玉青没有看她,而是望着天空,像是以前,李风华也是这样望着天空,谁都不知道李风华当时在想什么,就像现在的君玉青,她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看到你的眼神,就知道了。那么地寂寞,眼里满满的,都是死气。”   李风华笑了笑。   “你那时候是个小孩子,怎么会知道呢?你看错了。”   君玉青却转过头,迎上她的视线。   “我知道的。我不是说了吗?我只是个子矮了,但不是小孩子。”   李风华又是一笑。   她回神的时候,君玉青已经看着她有一会儿了。   “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人了。”   君玉青起身离开了。   李风华却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愣神了。   君玉青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说了两句话。   李风华已经死了,你帮我告诉她,我很想她。   明日,我便要成亲了,以后,再也不回京城了,李风华不喜欢京城,我也不喜欢。   南洛回来的时候,李风华跟他说道。   南洛,等我脚好之后,你叫师叔挑个日子吧,我想跟你正式拜堂成亲。   南洛楞了下。   过了会儿,才笑着说道。   “好啊,我等着你这话已经几个月了。”? ☆、第十八章 ?  讨债   距离现代的过年的时间还有几天,李风华的脚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她自己都能在院子里走动了,还能去医馆前面帮忙。   “今天这么多人的?”   师叔看了看一大早排了长龙的队伍,他捂着脑袋,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估计没有医馆是会嫌人多的,但也只有他们这家医馆特殊。师叔每天都巴不得人少点,人少点,就意味着健康的人多一点。   “师叔,应该是快过年的原因吧。”   李风华拿着凳子,坐在师傅的身旁,给一个老婆婆包扎受伤的手腕。   “老婆婆,你这伤再怎么弄到的啊?”   李风华包扎了几年,也渐渐能看得懂各类的伤口形状。老婆婆的手腕明显就是被一种尖锐的利器所割伤的。   老婆婆看了看她,才说道。   “不小心割到自己了。”   “是在下地的时候吗?”   李风华立刻就问道。她的眼睛若有若无地停留在老婆婆的身上。   老婆婆在她的注视下,竟然是点头了。   李风华跟师傅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让老婆婆去师叔那里拿药回去包扎。   直到老婆婆走后,师叔才扯着李风华到身边。   “你刚才怎么问那么多?有奇怪之处吗。”   这几天医馆没什么,师叔闲着无聊,又打算找她八卦了。   李风华小声小声地师叔耳边说道。   “那个老婆婆的手明显就是没怎么干活的,家里应该挺有钱的。我问她是不是下地的时候弄伤的,她竟然说是。就算是心血来潮想要学着玩,但现在都是冬天,那里还要去田地里啊。明显就在说谎。”   师叔听了,笑了笑。   “别多事了。现在年关将近,我们还要好好过年呢。”   能少一件事就少一件。师叔的意思,李风华听懂了,她点点头。   下午,医馆就停止收病患看诊了。   师叔在医馆门口上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东家有事,暂不营业。   他们一行人,师傅师叔,李风华带着南洛灿英,五个人都上街了。他们今天有一个特别的任务要去完成。   而李氏则是说很久没上街了,他也不喜欢热闹,便留守在医馆里面。   “爹爹,我们要去哪儿啊?”   灿英被李风华跟南洛分别一人一手牵着,也不怕他会走丢。灿英今天的心情十分好,脸上的笑容一直不断。这是距离他上次出来医馆玩,已经好久了,自从李风华受伤了之后,他就一直待在后院自己玩。   再一次上街,这是灿英最开心的事了。   李风华摸了摸南洛头顶的软发,闻言,看了看一旁的南洛,笑了。   “我们上街来买新衣服还有新鞋子,对联那些,都是要大红色的。灿英也一起来帮爹爹看看好吗?”   灿英听着,似乎有些不懂,一张小脸皱着眉头,但很快地,便松开了。   “是爹爹穿的吗?灿英一定会帮着挑好的,爹爹是最漂亮的人了。”   灿英的话,倒是让一旁的师叔他们都乐开花了。   上次南洛将李风华吩咐的话,一一跟李氏还有师叔他们说了。   李氏跟师叔的反应都是一样的,每个人都是笑着点点头,然后两人凑在院子里的圆桌上面,就着黄历挑日子。   日子经过一番的商量之后,已经选好了。就在年关的最后一天,也就是说还有三天的时间。   原先,他们都想找个日子,出来挑选婚嫁的东西的,结果每天一开医馆,病患就一个接着一个,弄得他们连走开的时间都没有。今天好不容易把病患全部都在上午看诊完毕了,下午自然是他们的时间了。   “我跟你师傅去那边看看礼品那些,你跟南洛去绸缎庄看看绸缎那些吧,赶紧量身订几身回来。”   师叔吩咐道。   李风华跟南洛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几个人分成两队进行。   绸缎庄是最近一年才兴起的。李风华带着南洛到了传闻中最好的绸缎成衣店。   李风华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看了看那牌匾。   上面只有两个字。   瑾庄。   她皱着眉头,想了想,犹犹豫豫地带着南洛进去了。   南洛则是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绸缎庄推门进去,里面迎面而来是个大庭院,庭院两侧分别站着两排人,都是些年轻漂亮的男孩子。   见他们一进来,都大声嚷道。   “欢迎光临!”   李风华瞬间就觉得穿越回现代了。   她果然料得不错。   瑾庄应该是李瑾这个穿越女开的,连这么现代化的迎宾模式都整出来了,叫她不联想到李瑾身上,还真的不行呢。   “这是李瑾开的。”   一旁的南洛缓缓说道。声音里没有一点波澜起伏。   李风华诧异地挑挑眉头。   “你早就知道了?”   南洛歪着头,望着她。   “恩。她曾告诉过我。”   “你也不阻止我?”   来这个绸缎庄,是她事先提议的。南洛却也不制止,而是跟着她来了。   南洛却是望着她,淡淡地一笑。   “有什么关系吗?我们是客人,她是老板,没有不希望赚钱的老板了。何况,我们又不欠她什么,是她欠我们东西了,今日,便是来向她讨东西的。”   李风华疑惑了。   “什么东西啊?”   南洛神秘地笑了笑,拉着她进去了。   绸缎庄内院又一次让李风华感受到了现代那种浓厚的气息,只不过建筑方面比较古朴而已。   衣服都是做好了之后,直接用铁打造好的铁杆子竖立起来,这样客人便可以直接看到这件衣服的好坏,而不需要上前翻动,除非想要买,才需要近身试衣。   南洛似乎是第一次见到,一双漂亮的眼睛圆溜溜地打转着。李风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见他是在看一件衣服。   那件衣服是大红色的,正是他们进来要来需要的嫁衣。   衣服的下摆针线十分精细,都是人工一手一线缝制出,在现代已经很难找到如此手艺了。而且款式在李瑾的设计下,显得十分别致。   她在想,南洛穿上去,应该是能显出他颀长的身姿,该瘦的地方南洛都瘦了,只是该肥的地方都是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绸缎庄的掌柜出来了。   掌柜是个姓金的女人,原本一张笑脸,在见到南洛这话,倒是愣了下,随后又笑开了。   “公子,您来了啊。”   南洛跟李风华这才将视线收回来,落在这个金掌柜身上。   金掌柜又说道。   “老板今天有来,公子是否来找老板的?”   南洛笑着点头。   “对。”   金掌柜又掀了门帘,进了里屋去请示。   得到允许之后,李风华牵着南洛的手,一起进了那里屋。   里屋是连接着另一个院子,院子之间还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走过走廊,才是一个大院子。   一个人正坐在院子里的正中央,躺在躺椅上面,正在晒太阳,身上还盖着一狐裘。那人半闭着眼,似乎在假寐。   这个人李风华没见过,但是这个肉身的原主却是见过的。这个人正是他们今天要找的正主李瑾。   李瑾身上还抱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李风华却是万万没想到的。   “李主君?”   李风华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了。   倒是那李主君望着南洛跟李风华,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又望向了李瑾。   “你也不告诉我,是他们来了。”   李主君终于知道为什么李瑾那么神秘,不肯告知他是谁了。   “华儿,你又何须这么惊讶呢?你不是早就见过了吗?”   李瑾终于开口了,她的手还搭在李主君的腰上。   李风华的眼角一抽。   她想到一个词。   乱伦。   李瑾是她的表姨,这个李主君是她名义上的父亲,因为她一出生就被李主君认领在其名下了。这个关系想想都觉得复杂了。   她突然想起李风华离府的那个时候,还有她那个嫡姐私自出府的事情。   这个不是巧合了吧?   “我那个时候是因为看见了,所以才要出府的。”   她故意说成肯定的语气,想试探下这两个人。   结果两个人都是笑了笑,没反对,却是默认了。   李风华现在可以肯定了,为什么嫡姐也是死都要出府了,还跟李主君的关系在一夜间恶化了,现在估计也是在跟李主君争吵中吧。   李主君却突然瞪向李风华。   “你今日又提起这话,你是想告诉,是你告诉了冰儿的吗?”   话里充满了仇视的情绪。   李风华却在想,冰儿是谁?   有点熟悉呢。似乎在哪里听过。   李风华懵懂的样子,倒是彻底惹怒了李主君。   李主君再也无法保持原先的冷静高傲自持的姿态,直接甩手就是一个茶杯,朝她扔过来。   南洛见状,扯着李风华倒退了几步,避开了那个茶杯。   “被人说中痛处,也不用这么激动吧。你们的关系,我瞧着,倒是觉得有点恶心呢。”      南洛笑着说道,眼睛在李主君跟李瑾身上来回。   李瑾一脸的不在意。   “你今天来这里,是想跟我要什么?”   李瑾拉住了已经暴走的李主君。   “把你私吞的,属于李风华的那一份家产拿出来。”   李风华闻言,瞪眼望向南洛。南洛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按了几下,表示安抚。   “我在李瑾身边待了几年,她的事情我大部分都知晓的。只是怕你介意,一直没敢提起。现在看你这么辛苦,我实在舍不得。”   他又见不到这两人在李风华面前目中无人,如此嚣张得意。? ☆、第十九章 ?  李风华对于这么坦白的南洛,她倒没有生气,毕竟南洛的出发点都是好的,只是为了她着想罢了。   李瑾面对南洛,她也慌张,完全没有被人揭破的表情,反而理直气壮地望着他们,笑着说道。   “你有什么理由认为我私吞了李风华的东西?如果你说得出,我倒可以认可,甚至可以返还,如果真的有的话。”   李主君却是冷冷地瞥了李瑾一眼,没有出声。   南洛望着这样无耻没脸没皮的李瑾,他冷笑了一声,缓缓说道。   “风华,你要不要回去问问爹,是不是当时从李瑾手上收到娘的遗物时,漏掉了一块玉佩呢?那块玉佩上面写着你的生辰八字。娘当初在京城买了一个店铺,还雇了人在管理着。现在那店铺据我所知,已经收成不错了呢。只要有了玉佩,即便不是娘,也可以当成主子来对待了。”   南洛似笑非笑,眼睛一直在盯着李瑾看。   遗物是李瑾给李氏的,里面的东西不见了,都可以怀疑到李瑾身上,更何况,李瑾还曾经在那店铺里出示过玉佩。这点足以让李瑾哑口无言。   他不知道李瑾是哪来的自信,竟然可以一直允许这一点错处一直存在着,还是以为,李风华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事?   南洛一直在观察着李瑾,李瑾脸上已经有了微微的变化了,他知道,李瑾这是已经开始妥协。   李瑾望着李主君,见他也在看她。她在心底计较了一番,她现在的身家早已不是以前那个一穷二白的傻子了。这个店铺是她发家的开端,现在却是可有可无的。   “这个,我是承认的。但店铺不可以给你。你开了价吧,我折成银两给你。”   银两她多的是,现在没了,以后再赚就得了。   南洛也没再开口了,接下来的事情,都不关男人的事情,该做主的人还是李风华。   从绸缎庄出来,李风华身上多了几张银票,手上还提着一匹绸缎。   “南洛。”   南洛这个时候心情很好,脸上早已没了在跟李瑾对峙时那种阴冷的神态了,现在整张脸都是带着春风得意的笑容。他的手还主动挽着李风华的手。   “你为什么不让那里的掌柜给你量下身,让别人做好呢?何必回去自己费神做衣服呢?”   她看了看手上的绸缎。   南洛却是白了她一眼。   “嫁衣要自己做才有好兆头的。何况,一辈子才这么一次。你的衣服给我做,你不开心吗?”      南洛又瞪了她一眼。   李风华自然赔笑着,不敢再多说什么,牵着南洛的手先回了医馆。   灿英在他们跟李瑾说话的时候,已经睡着了。现在这会儿,正趴在李风华背上,被李风华背着回医馆。   师叔跟师傅已经比他们先回到了医馆好一阵子,见他们迟迟未归,自然询问了一番,李风华将缘由都告诉了他们。   师傅没说什么,去院子里晒草药了。倒是师叔又笑了她一阵子。   “现在你倒是成了有钱人了,那要多多关照我跟你师傅了哦,我们的后半生就靠你养了。”   “是是是,要养的,绝对要养你们的。”   李风华又站在一旁笑着说道。   然后抱着灿英,进了屋子,将灿英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给他盖上被子。   灿英人小,容易睡觉,这个时候已经睡得很香甜了,她给他盖被子,他都没醒过来。   回自己的屋的时候,南洛已经将那从绸缎庄带回来的绸缎铺平在书桌上了,正在进行比量。   见她回来了,南洛抬眼望了她一下,又低下头,接着看那批绸缎。   “灿英还睡着吗?”   南洛一边看着绸缎,一边问道。   “恩。睡得很熟呢。”   她朝南洛走了过去。   “南洛,你倒是从李瑾那里知道很多事情呢。”   她看了一会儿,看不懂南洛在比划什么,便走回了桌子前,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南洛没有立刻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将绸缎收了起来,放到一旁的衣柜里面,才走向李风华。手探上了李风华的脸,笑了笑。   “你很好奇我究竟在李瑾心底是什么位置,对吧?”   李风华点点头,没否认。   南洛弯下腰,在她脸上落下一吻,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是最早入李瑾府中的,在她的那些宠侍里,也是得宠,你知道为什么?因为李瑾知道我不想要她的钱,也不喜欢她的人。知道我可以为了离开她,干得出任何事,所以,她很放心地宠着我,把见不得人的事情给说给我听了。”   南洛的话停顿了下,又在她的脸颊两边亲了亲。   “这样,你会嫉妒吗?”   李风华用力地点点头。她直接将面前的人搂进了怀里,让南洛坐在她的腿上。眼前的人虽然在笑着,但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离她似乎有很远很远的距离感。   “那是你以前的事了。我只在乎现在的你而已。”   她也回吻了南洛。   “娘她的东西之所以会在李瑾那里,因为李瑾能说善道,娘才如此信任她,把她当成忘年交,还是生意上的好友,也算是提携李瑾。这些,也是李瑾喝醉的时候,跟我说过的。”   南洛的声音透着一股看透一切的平静,他的眼神落在了李风华的身上。他的手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脊。   “也许,你会嫌弃这样的我。但无论如何,我都不在乎了,你能允许我待在你身边,这些就够了。以后,我们就这样一辈子生活在一起,直到老了,可以吗?”   李风华听到他这话,眉头微微皱起,手指支起了南洛的下巴,眼神对上了南洛的视线。   “我要跟你说件事,我跟君玉青之间没什么的。他要成亲了,以后也不会回京城了。所以,我决定会跟你一起,直到死的。这点,你可以放心。”   一直被人当做东西,在女人之间送来送去,就算她说再多,她也知道南洛也不太相信的。只能靠她以后好好努力了。   “南洛,你觉不觉现在只有灿英一个孩子,似乎有点孤单了些呢?”   独生子是最孤单的了,没有玩伴,就算他们有时间陪灿英,但毕竟也不是小孩子,无法跟灿英玩得很好。   南洛皱起了眉头,盯着李风华直看。   “我觉得现在这样子,就可以了。我不想再生一个了。”   “为什么啊?”   她又凑上前,吻住了南洛。将人往床上带去。   “你……白日做种事情,合适吗?”   南洛的脸已经被她亲得发红了,红嫩红嫩的,看起来煞是诱人。她忍不住又吻了上去。南洛却使劲地避开了。   “别……别这样……会被看见的。”   “不会的,现在都黄昏了,哪里还算是白日啊。”   她笑着将南洛扯回怀里,又伸手,将他腰间的带子扯掉,手探入他的衣服内。当摸到那一片滑嫩的肌肤时,她舒服地直叹了口气。   她想这样做,已经想了好久好久了。昏迷了几个月,养伤又养了几个月,再加上之前从逃亡到住进医馆,她跟南洛之间就属于纯盖被子睡觉的那种。想这么亲密,她已经想了好久了。   只是,一直未能得逞而已。   “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话未说完,唇已经被她含住了。   “南洛,你就从了我吧。我忍了好久了。”   她微微扯开距离,望着身下的人。南洛是属于那种第一眼见到,没再也挪不开视线的美人。   她的手缓缓摸上这人的脸。   手下的肌肤跟身上一样,滑嫩滑嫩的。她的手描绘着这人的眉眼。眉眼斜长微微上勾,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魅惑。她禁不住亲了亲那眼睛,弄得南洛不断地眨眼。   南洛虽不同意,但最后还是半推半就地任由她胡来了。? ☆、第二十章 ?  成亲   成亲这晚,李风华跟师傅只是邀请了附近的邻里跟有些交情的病患,来喝喜酒。   李风华无论在现代还是在女尊这个世界,对于酒这种东西,她是没什么抵抗力的。几杯酒下肚,她的脑袋便已经开始发昏了。   她连房间都忘记是哪里,只是绕着柱子,在原地打转,最后受不了了,她直接摸着走廊,坐了下来。   头顶的月亮很圆。   李风华咧嘴,傻傻地笑了。   她死的时候,当时的月亮也是这么圆,据她母亲说,这是个日子的,然后她就选择这个日子自杀了。   今天啊,她终于成家了,所以,在黄泉之下的你们,可以安息了。   初入这个世界,她还是孤身一人,在李府里面摸索,跌跌撞撞,一切都重来来过,跟新生儿差不多。直到她遇见了那个人。   也许是命中注定的,第一眼见到,她就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了。直到现在,她才终于理解这是为何了。   喜欢一个人,不需要时间,也不需要习惯。若需要时间来适应一个人,那这不是叫喜欢了,而是叫被迫接受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   头顶一个声音轻轻地落下。   她抬起头,望去,朝那人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朝他伸出手。   “给我抱一下吧。”   南洛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一副痴呆的模样,但仍是靠近了些,任由这个人抱住他精瘦的腰身。   “南洛,今晚我很开心。”   “恩。”   南洛伸出手,将李风华散落在脸颊两侧的发丝勾到耳后去。   “南洛,你开心吗?”   女人沉默了会儿,南洛又听见她说道。   他愣了下,笑了。   “恩,开心。我们进屋去吧,这里起风了。”   南洛搀扶着她,想要离开这里。结果李风华却是使劲地挣脱,不肯合作,直接将他拉入怀里,两人一起跌坐在地上。   “南洛,我希望我们这辈子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了。我没有什么赚钱能力,不会像李瑾那样,翻手覆雨。给不了你无限的荣华富贵。未来,我可能会继承师傅的衣钵,当医者,继续给需要的人看诊。你估计要跟着我有上一顿没下一顿的。这样的生活,你可愿意?”   南洛趴在她身上,她的手支起南洛的下巴,让他的视线跟她对上。   她看似醉意沉沦,但实际上,她的脑子还是很清楚的,她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以及今晚是什么日子。   她要的是南洛一个承诺。   这辈子对她,必须不离不弃,而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南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下头,薄薄的凉唇覆上了她温热带着酒味的嘴唇。   然后,她听见南洛在她耳边徐徐说道。   “我愿意。你可愿意对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与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嗓音清晰,声调平稳,李风华却觉得那已是世上最好听的声音了。   她笑着搂住身上的南洛,加深了彼此之间的吻。   婚后,他们搬家了。   李风华拿着从李瑾那里要回的银两,她跟南洛在京城选了一个房子,足够他们跟师傅几个人一起住了。而之前租来当医馆的地方便不再续租了。   搬家的时候很麻烦,家当不贵重倒是繁琐,李风华跟师傅他们干粗重的搬家活,但因为忙着医馆的开张,倒是让南洛收拾收拾那些家当。   等李风华从医馆忙完,回到后院的时候,南洛还没停手。李风华见到南洛的时候,他正在晒衣服。   后院庭院中正挂着一条粗厚的竹竿,洗好的衣服湿哒哒的,正准备挂上去。   “我来帮你吧。”   南洛听见这话,却是笑了笑,眼睛又看向屋内。   李风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是李氏的屋子。   李氏是个典型的女尊社会的男子,他从小所遵从的便是以妻为天,以子为靠。家里的家务活,无论粗重与否,都只关男子的事,特别是关于女婿的事,跟李风华完全无关。   还没成亲前,李氏倒是没怎么限制过李风华,但成亲之后,李氏就开始要管一管南洛了。   连现在这些晾衣服的活儿,都必须由南洛包揽。   李风华瞅着李氏的屋子,李氏的房门紧闭着。李氏在这里没什么人可以聊天,唯一有的对象便是师叔。   她笑着接手南洛手中的衣服。   “没事的。父亲今天跟师叔去街上了,最近有庆典,师叔喜欢热闹,把父亲也拖出去了。”   师叔对于李氏管教南洛一事,倒也不是很赞同没,但没办法插手别人的家事,能帮的他都会悄悄地帮忙。比如今天就故意把李氏拖出家里。   南洛这一听,倒是松了口气,放心地把身后的一桶衣服让给了李风华。   李风华到内屋拿了张躺椅,给南洛坐着。   “你就安心躺着吧。这几日,你也累得够呛了。”   她的眼睛盯着南洛眼脸下方的青黑色,有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南洛的脸。   南洛早上天没亮就起床了,这会儿头靠上躺椅上的软枕,已经舒服地不想说话了。他点了点头,微微闭上眼。   南洛的手劲没那么大,又常年锦衣玉食,干这种活也不太习惯,衣服都拧不干,滴水滴得厉害。   李风华将衣服重新拧干,才挂上了竹竿上。   等她晾完衣服,南洛早已睡着了。   他的眼睛闭上了,睡得很不踏实,眉眼间紧皱着。   李风华将人小心翼翼地抱进了屋里,给他盖上了被子。南洛很快地便醒了,微微睁着眼睛,有些不乐意地瞅着李风华。   “你安心睡吧。”   她笑了笑,轻轻地说道。   南洛又接着睡过去。   李风华却望着这样的南洛,缓缓退出了房间。   等李氏回来的时候,李风华已经站在他门口边上有一会儿了。   “怎么了吗?”   李氏对于李风华这个独女,也是很宠爱的。他担忧地瞅着李风华。   “父亲,我觉得有些事情,我还是想跟您商量下。”   李氏停顿住脚步,想了下,却是笑着道。   “你是想跟我谈谈南洛的事吧?”   李风华点点头。   “别担心了。我只是想好好考量下南洛是否值得你如此。”   李氏在李府的时候,其实见过南洛的。南洛跟着李瑾上京的时候,他便见过。对于南洛,他有些疑心南洛待在李风华身边的用意。   李风华知道李氏这是为了她好,没有直接反驳,而是将另一件事告诉了他。   “父亲,过些时候,我们家里可能要增加一名成员了。”   李风华的奇怪用语,李氏一时听不明白。直到李风华又重新跟他说了一遍。   “我说,南洛这里,有了。”   李风华还是有些不适应这个世界是由男子生子的,她说话慢吞吞的,带着些惊奇。手指着腹部的位置。   这里,男子怀孕,只需要通过腹部的位置,瞧见一条浅浅的白色横线,就算没诊脉,也可以知晓了。   她与南洛成日在一起,南洛的身体她比任何人都知晓。这段时间劳累过度的话,将来就危险了。   李氏这个时候终于愣住了。尔后,一脸惊喜。   “要有孙女了吗?真的吗?”   李氏心底也是在介意只有孙子这回事。他看着南洛的眼神总带着些挑剔。   李风华点点头,但她可不保证一定是个孙女。只希望眼前的情况有所改善而已。   南洛睡足了,醒来的时候,天色早就黑了。床前坐着个人,正低着头,双眼有神地望着他。   “你醒了啊。肚子饿了吗?”   李风华小声小声地说道。   “父亲给煮碗瘦肉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呢?”   南洛愣了下,点点头。   “父亲他没说什么吗?”   李风华转身,走去桌子那边,端了碗用热水保温着的粥,小心翼翼地拿着,重新往床边走来。   “没有,反倒让你好好休息。有了孩子之后,你可得当心点。”   南洛没有告诉她这事,而是她自己发现的。她也不知道南洛是在想些什么,前些时候不戳破他,但现在可不行了。   “对不起,我忘记告诉你了。”   他低垂下眸子,接过那碗粥。   “我啊,错过了灿英的出生,现在想想,总觉得有些遗憾。现在有了这个机会,我得好好珍惜才是。”   她朝着南洛又是一笑。   “我知你心底在想着,这个孩子能不能要?我现在回答你,能要的,我发誓,再也不会逃走的。”   以她的生命为誓。   新年过后,九月份的时候,属于李风华跟南洛的第二个孩子出生,是个女孩子,跟灿英凑成一个好字。? ☆、番外二 ?  来接你了   “主夫,他现在还好吗?”   “怎么可能会好啊。大夫都说药石无灵了。”   “哎。真是可怜。嫁进来没多久,小姐便病故,这个家……都快散了呢。”   两三个仆人,站在墙角窃窃私语,一边好奇地瞧着屋里。   仆人目光所在的屋子是在整座宅邸中,是最偏僻的,位置是最不好的。   屋子的木门紧闭着,里面视线一片昏暗,亮光只能射进几缕。屋里这几年来总是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汤药的味道。   用屏风隔开的里屋,不时传来几声极力掩住的低声咳嗽声。厚重的床帐垂落在地上,将里面的人遮掩在床帐后面。   里面躺着的人,颜容素白,原本粉色的唇也已经白得吓人。他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活力风采,空空洞洞地望着床帐,嘴角的冷笑怎么都收敛不住。   仆人以为他听不见,或者是认为他再也没有能力惩治他们,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了吧。   什么叫可怜?   他根本就不可怜。   他轻笑了几声,喉咙又是一痒,终究还是忍不住,拿手帕掩住嘴,不住地咳嗽,声音连窗外的仆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不想死的。   他抓着被子的手紧了又紧。   我儿是被你害死的,你这个扫把精,你一进门她便病重。当初我就不该听信那人的谗言,命人去你家下聘。   哦,是他害死的吗?   这个理由还真是可怕。   在他进门的时候,他名义上的妻主便已经纳了几房的通侍,先把自己的身体掏空,又把莫须有的罪名强行降责于他身上,这对他还是真是不公平呢。   他躺在床上,想着这几年的光景,好看的眉眼已经深深地皱起了。   他突然想那人。他想回京城了。   小家伙,你保重了。   他的耳边恍惚听见了那人的声音,强行忍不住的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留下来。   李风华!   如果,能再重遇那人,那多好。   他揪着发痛的心口,眼前的景象已经慢慢模糊了。他的眼睛已经开始看不见了,面前全黑了,像天黑了一样。   小家伙,我来接你了。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角含着泪花,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梦里,他似乎又回到了他从小到大的家宅了。   他从小便不受宠,他长得比他的兄长好看多了,可是那些人包括他的母亲,他们都瞧不见的。   每一回,见到他,他们总会像长辈一样,摸着他的头,指着他的兄长,告诉他。   青儿,你可得好好向你哥哥学习呢。   青儿,你哥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学会了看账本了。   青儿……   每个人,口中都是念着他的名字,眼中却是看着他的哥哥君子恒。   君子恒,这三个字,自成年后,更加憎恨。   君子恒算账能力了得,连讨好人的本事也不小。只是第一次见面,第二次再见面的时候,都已经像熟人那般聊天了,甚至,各个眼中都会带上赞赏的神色。   为此,他被自己的父亲逼着,君子恒学什么,他就必须得学什么。如果学得不好,或者学不会,或者君子恒用三天的时间学会了,而他还没学会的话,等待他的,只能是跪在父亲屋外,面壁思过几个时辰。   夏日如此,冬日的时候亦是如此。每一回,他都会被冻得牙齿打架,缩成一团,在父亲屋外等待父亲的宽恕。   那个时候,他心底就已经对君子恒恨得牙痒痒的。   君子恒不仅有这些本事,他的七窍玲珑心还让他相中了一个又一个好妻主。   望着君子恒与那个女人一脸幸福的模样,他就在心底发誓,他一定会找到一个比这个人更好的。   结果,他遇见了。   只是,错过了。   君玉青站在原地,望着自己的衣服,又望着前面的宅府。   有一个女人正站在那宅府的门口,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说话,如死物般安静地伫立着。   他头脑中的一根紧绷的弦,在这个时候突然毫无征兆地断掉了。   他拔腿便往前跑,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女人的身影。   不会的,不是她的,绝对不会是她的!   君玉青脸上带着笑,却满脸都是泪水。   距离那女人还有一步之遥,他一直奔跑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他的眼睛睁得很大,极力想看清楚她的脸。   在那女人转过脸,望向他的时候,他的嘴巴猛地张大,哗啦啦地大哭了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在这个女人面前哭得一塌糊涂,连多年多学的礼节都忘记了。   这一刻,他只想哭个够。   他的母亲骂他不成气候的时候,他没有哭。   远离京城,嫁进那家人,被那里的人不顾脸面,指着他痛骂的时候,他也没有。   但是,在这一刻,看见这个女人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大声地哭了出来。他哭得很伤心,带着满满的委屈,他想哭给这个女人看。   他想让她知道,没有她之后,他有多想她,他有多难过。   从他出生到现在,除了这个人,这个世上再也找不到一个能这么温柔地对待他的人了。   这个世上,再也无人能夺走他全部的心神。   最初的一面,他躲在屏风后面偷看她。   后来,第二次,他大着胆子,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面前,睁大眼睛,将她打量个透彻。   第三次,他打扮地跟花一样好看,所有的人都赞赏他,连君子恒也用羡慕的眼神望他。可他的眼光只落在这个女人身上。他要她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眼底只有他一个人。   可是,她始终无动于衷。   他难过地想死,将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暗地里骂个透彻。可是,他还是想念这个女人。   女人却是笑着望着他,任由他哭着。   他忍不住,走上前,扑进这个女人的怀里,将脸上的泪水鼻涕全部都擦在她身上。   “哭吧,尽情地哭吧。”   女人的手很温暖,手徐徐地抚上他的发顶,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   他偷偷睁开已经哭肿的双眼,悄悄望向头顶的女人。   女人正歪着头,嘴角带着一抹浅笑,目光落在他身上,眼底带着满满的无奈。   “不哭了吗?”   他偷看她,却被她抓个正着。   他脸一红,想退出女人这个温暖的怀抱,却被人死死地抱紧着。   他疑惑地又看向她。   女人却是带着淡淡的笑容,眼神温和地望着他。   “想跟我一起走吗?”   他一听,愣住了。   “我……不能跟你走。”   他猛地想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还是别人过了门的夫郎,怎么都不该跟她走了。   他挣扎了起来。身体却被人死死地按着,无法挣脱这人的控制。   他听见这人说道。   “嫁给我,做我的夫郎,好吗?我一生未娶夫,也未有子,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我啊……听见了你在叫我了……我听见你说,你想我了。”   他的身体一僵,又是一愣。眼睛带着不可置信,瞪着她。   “你怎么听见了?”   他知晓,现在的李风华不可能是这个人的。那人身上的气息,对待他的态度,素来观察入微的他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结果,这个女人却是摇摇头,无奈地点了点头他的额头。   “现在别提这个了,你可愿跟我走,做我的夫郎,与我一生一世呢?如果不愿的话,那我便自己走了。”   马车如同当日那般,停靠在前面不远处。赶车的马夫已经探过头,望向他们这边了,明显是在催促女人上马车了。   你要去哪里?   去一个我不认识地方。   还回来吗?   也许吧。   他突然挣扎着,在女人放开他的时候,他猛地抱住了她的腰际,死都不肯放开。   他不要再有那样的对话了。   这个女人不会再回来了,他不要再等她了。他要跟她一起走。   女人笑了笑,摸着他的脑袋。   “那就走吧。到时辰了。”   她牵起了他的手,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望着他的目光,没有任何的讨好,只有宠溺与无奈。   他要的就是这种!不在乎他的身份,只把他当成一生陪伴在彻的人。   “擦擦脸吧,哭得跟小猫一样,脏兮兮的。”   女人嘲笑着,拿着手帕,轻柔地将他的眼泪都抹去。   他扬着笑脸,跟随着她上了马车。   从此之后,他便要冠上她的姓氏,做她的夫郎了。   进屋的仆人端着药碗,掀开了床帐,都吓得跪在地上,尔后慌慌张张地跑出门,嘴里嚷着。   “主夫去了。”   屋里,床上的人眼睛紧闭,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小家伙,我来接你了。? ☆、番外三 ?  一辈子的纠缠   我有两个名字,上辈子,我叫李五,一点都没有任何特色的名字,只因为我出生的时候,正赶上不好的时机,我的父亲生意失败,祖上遗留下来的一点点积蓄被败光了,只能去找工作养活一家子。   在我五岁的时候,我的父亲才终算在母亲的哀求下,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因为我排行第五,他便随手取了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也几乎代表了他没有心思管我的意思。   我一点都不喜欢自己生为女人。   女人两个字,在农村,在我那个家里,代表着就是低贱的东西。   从小的时候起,我一直看着我的母亲她在这个家的辛苦努力。   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她操劳。她的公婆,我的爷爷奶奶,不会插手帮她任何事情。   在她生了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我的奶奶说她不会照顾小孩子,所以把孩子的事情推给了她。   在煮饭的事情上,也轮到了我的母亲。从她嫁进来开始,她就不断地操劳灶台上的东西。好不容易做好了一桌子的饭菜,她却不能在饭厅跟我们一起吃饭,而是一个人端着碗,拿着筷子,躲到厨房里面去吃饭。   平日里,她要买点小东西买点小零食或者买一件衣服,她都必须去拿点手工活来做才有钱去买。她的丈夫的工资从来都是拿回家给我的奶奶的,而从不会理会他的老婆如何的。   我看着我母亲一辈子就这么憋屈地活着,直到她死了,她的丈夫还是没有实现当初给她的诺言。   当初,她嫁过来的时候,她的丈夫承诺,会给她荣华富贵,安享晚年。   成年之后,我迫不及待地拎着一个小包袱,便离开了这个落后的农村。   一个人在大城市里打拼,初期碰到的都是各种障碍,我穷到每天三餐只能买馒头吃,甚至没钱交房租,被房东赶出来,到天桥底下去睡觉。   那一年很冷,我裹着破被子,被冻死在天桥底下。   但我觉得我是很幸福地死去的,因为死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睡得很沉,而且做了个美梦。我梦见我在城市里买了一套房子,养了只狗,有一个俊美出色的丈夫,我有大把的钱财,可以任我自由挥霍。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换了一个名字。   我的第二个名字是叫林瑾,比起我上一辈子那个粗俗不堪的名字,这个名字已经足够文艺了。   我拥有一个很好的肉身,这个肉身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虽然不是嫡出的,但起码吃穿不用愁。   开始的时候,我一直不大相信这个世界是存在的,总觉得是我在做梦,但当板子打在身上,屁股皮开肉绽的时候,痛得我死去活来,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我才终于知道,这个世界是真实的。   梦里的人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的,只有现实中活着的人才会觉得痛。   我的肉身岁数不大,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我咬着牙,任由府中的那些嫡长子嫡长女欺负,等他们玩腻我之后,就会各自散开了。   我肉身的父亲在生我的时候,便死了。我在这个府中,没有任何人管我,也没有任何势力可以依靠,只能靠着自己,慢慢地摸索,慢慢成长。   七岁的时候,我遇见了一个男人。   一见到他,上辈子到死都没有谈过恋爱的我,突然之间,心脏已经跳动地不行了。他很合我的眼缘。   遇见他的时候,他才十六岁,刚嫁过本家的李府,给本家的嫡女做夫郎。   他看起来十分青涩年少,脸很小,几乎巴掌大,下巴尖尖的,皮肤白皙如雪,瘦瘦的一个人,身上裹了厚厚的衣服,看起来更显得病弱不堪。   他躲在暗处,我也躲在暗处,我们的明处都有同样的人在,但他的视线在那对男女的身上,我的视线则是在他的身上。   我看着他薄薄的粉色嘴唇紧紧咬着,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他早已不是不知人事的少年了,一张精致的小脸已经带着一丝丝的魅意。看得我心痒痒的。   我听见那对男女中的女人说。   “你放心,我只爱你一人。谁都没有你好,他只不过是娶进来当摆设用的。”   女人是我认识的,正是本家的嫡女,他的妻主。   我知道他是十五岁嫁给这个女人的,结果才仅仅过了一年的时间而已,他便已经失去了自己妻主的宠爱了吗?   还真是可怜。   我叹了口气,眼睛依旧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皮肤很白,带着南方人的娇嫩。领口因为他的紧张烦躁而微微松开了,我瞧见了他隐约可见的锁骨,又狠狠地吞了口口水。   八岁的时候,我听说了他生了一个孩子,是个女儿,我在心底悄悄替了他松了口气,却又嫉妒那个名义上是他妻主的女人。   他的日子越过越好,我却依旧处在尴尬的位置上,被人欺辱,不把我当人看。饿的时候,连饭都没有能吃得上,有的时候,我会半夜去厨房偷吃的。   后来厨房的人发觉了,宁愿把剩菜剩饭给猪也不给我吃。   为了活下去,我已经连人的自尊都没有了,为了吃,跟猪开始抢食物。饭菜都馊,我忍着呕意,硬逼着自己吞下去。   我名义上的母亲已经越来越不理事了,连我的存在,她都渐渐忘记了。再这样下去,这个家,迟早是嫡女那些人当家的,那我可能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了。   后来,我趁着无人看守我屋子的时候,狼狈地逃出了李府这个吃人的宅府。   没有任何谋生的能力,我年纪又小,便在大街上当了乞丐。   乞丐对于争地盘,争食的人也是有恨意的,对我诸多为难,但起码,这比起在李府的时候,已经好很好了,起码,还有人是护着我。乞丐里面的长者,见我年纪小,甚是可怜,能维护我便维护我。   十一岁的时候,我开始适应在这个世界的生存模式了,摸索出一套属于我自己的谋生方式。   我知晓,这个世界很奇怪,负责后代的繁衍的是男人,女人只需要负责养家糊口便好了。即便是很奇怪,但这个却是我最喜欢的,这代表这个女人这两个字不再是憋屈的代表了。   我也知晓,这个世界比原先生活的那个世界落后很多,许多东西都没有。连基本的豆腐这些都没有得买,起码在饮食上面,比上辈子落后得多。   我用从商铺那里赚的跑腿费,积攒起来,弄了一个简陋的图稿,让木匠帮我造了一个磨黄豆的磨具。   拿到成品之后,我将豆腐呈给了京里最有名的酒楼。把制造豆腐的方子卖给了酒楼的掌柜。   在拿到第一桶金之后,我已经停不下手了,将那个世界能挪过来用的东西都挪到这边来用。   十五岁的时候,我已经在这个世界算是成年了,可以娶夫侍了,成家立业了。但我的心底却一直惦记着那个人。   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再注意着那人的消息。   他的妻主,在孩子出生之后,便突发疾病死了。别人都以为这是正常的,但乞丐这边消息的灵通,让我知晓,那女人的死有些奇怪。   这些年,我在变着,他也在变着。一个人,当他有了孩子之后,会成长地更快,更独立。他不再像我当时见的,那番隐忍。   之前,在面对女人的冷言冷语的时候,他显得那么委屈,那个样子,让我不经意地想起了上辈子生我的那个女人,我那个憋屈了一辈子的母亲。   他的手段变得越来越狠辣,连妻主都可以毒死的人,我相信他会将自己保护得很好的。   他的妻主死后,他的公公婆婆也相继逝世了,他只有一个幼女可以依靠,李家便是由他当家了。   本家李家的生意跟我所掌控的生意慢慢地碰上了头。   我借着商谈合作的由头,去李府见了他。   我心心念念了几年的人,即便有不少的人催我赶紧找个男的成亲了,但我却只认定这个男人。   他站在屏风后面,避讳着我。   我尽量笑得很温和,装出一副善良无害的模样,只为能降低他心底对我的猜忌。   我将大部分的利润都让给了他。   他很疑惑,甚至吃惊。   问我,为什么要做赔本的生意。   我只告诉他,我喜欢了一个男人,已经喜欢了他好久了,看到你,我会想到他,不由地,便这样做了。   我素来习惯了在男子面前油嘴滑舌,我在青馆那里有不少的相好,但我却从未起过想要与他们成亲的念头。在这个男人面前,我收敛了平日里的脾气,装得斯斯文文,规规矩矩,只因为,我确定了一个事情。   我,李瑾,想要娶这个男人。   他猜忌心很重,不信我所说的,但一时之间找不到我的马脚,只能防备地看着我。   跟他一合作,便合作了两年。   十八岁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媒人将我住的地方的门槛都踩烂了,我回去的时间越来越来越少,我更多的时候,都会待在青馆那里,没有召人来陪我,只是喜欢一个人待着,独自喝着闷酒。   我喜欢那个人,什么时候他才能知道我对他的心意呢?   但知道了又如何,按他守旧的性子,绝对不会同意我的。   难道,这辈子,我又得独自一个人,慢慢地孤独死去吗?   这两年的相处,已经足以让他知晓,我是分家的人,我跟他,名义上存在着亲戚的关系。他对我,也比之前更加亲近。他不再那么防备我了,但这还不是我想要的。   我将一坛子的酒喝完的时候,他差遣来的下人找到了我。   我疑惑地上门去找他。   他告诉我,想要让我帮他做一件事,把一个孩子寄养到我安置在京郊的别院里。   我苦笑着,沉默了。   我还有他会说什么,结果,还不是想利用我,只有我有用处的时候,他才会想到我。   我心烦意燥,第一次在他面前发疯了。   我冷笑地看着他,缓缓说道。   “你知道吗?我一直喜欢你。”   他愣了下,竟然没有说话了。   我哭笑不得。   我早该想到,以这人的聪明,早就知道知晓了我的心意的,结果却一直装作不知道,继续跟我维持现状的情谊。   我心底的愤怒一下子就爆发了。   我走上前,伸出手,将这人抱住,直接绕过屏风,往床上而去。   也亏他这么信任我,会客的地点因为天气渐冷,从大厅改到了书房。这间书房之前是那个女人的,她是个惯于享受的人,在书房之间也安置了一张床。   怀里的人不断地挣扎着,张嘴,便咬住了我的脖子。   我疼地眉头直皱,但手依旧没松开。   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到床上,我压制着他的手,俯下了身,凝望着他。   “从你第一次到分家的时候,我便注意到你了。那对男女在互相诉说情意,你躲着听着。我看见你的伤心。你在注意着他们,我却在注意着你。这么多年了,我心底一直没有人。他们劝我娶夫,可他们哪知道,我最想娶的人只有你!”   他的眼睛很好看,即使瞪着我,仍然十分漂亮,我忍不住低下头,吻了吻他的漂亮眼睛。   他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扫到了我的脸。   “我是你的长辈,你该尊敬我,而不是这般羞辱我。”   我一听,又是一笑。   “我从来就不当你是我的长辈。再说了,我被赶出了分家好多年了,他们都当我死了,我也当我不再是李家的人,只是因为想要亲近你,才保留着李瑾这个名字的。”   他挣脱不开,只能咬着牙,眼睛发红地瞪着我,任由我。   得手了一次,我便已经沉陷在他的美好之中了。青馆的那些旧识,我也不再去见他们,更多的时候,我都会去见他,留宿在他的房里。   但每回我离开的时候,他总是睁着一双眼睛,冷冷地望着我离去的背影。   对于这个人,我毫不担心他会加害于我。他的把柄都在我手中,他也要靠我,才能继续将李家撑起。   他的那个幼女,他保护得很好,从不轻易让我见到,只因为担心我会谋害他唯一的孩子,那是他的希望。   我嫉妒那个孩子,便是纠缠他更多,想逼着他给我生孩子。   他长我九岁,便经常用年纪大的借口来推脱。   我怨他,更恨他的幼女。故意让他的幼女,那个叫冰儿的孩子看见了我跟她父亲的事。   从那时起,我发觉到他更加恨我了。有的时候,我会在他枕头下面发现一把匕首,有的时候我在茶杯里发现了加料的痕迹。   我沉默着装着没看见,继续调笑他。   直到我的生意出了问题,我再也没方法安心留在京里了,只能选择狼狈地离去。   他对我的生意下了黑手,我也不会再帮他了。对于这个我放在心上多年的男人,我做不出去害他的动作,只能选择远离他,任由他自生自灭。   直到我成亲那天,他来了。   原本就病弱不堪的身体,现在更加瘦弱了。   我看着他裹着外袍,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笑着对我说祝贺词。   他竟恭祝我与另一个男人百年好合。   我冷笑了一声,不再理会他。   宾客向来不会轻易饶过新人的,但他们却不敢轻易对我这样做,只是我自己动手,将自己灌了很多酒才罢休。   在走向新房的时候,我已经不胜酒力了,走路走得歪歪斜斜的,我眯着眼睛,站在走廊的转角处,望着眼前的人。   在看清楚那人是谁的时候,我的嘴角微微上勾,冷笑了一声,绕过了他。   我没能成功踏出一步,只因为身侧的人抓住了我的袖子。   “放手。”   如今的我,连看他一眼的冲动都没有了。过了今晚,我决定将这个人从心间剔除,让他滚得远远的。连死都不要见到他。   “我还有话,忘记跟你说了。不多,你听完便可以走,我不会纠缠你的。”   自从我对他适用了那种手段得到他之后,他便没有再对我笑过。今晚,我却在他脸上,看到他昔日的笑容。   我愣住了。   他的声音慢慢地,从空气中进入了我的耳朵。   “你走之后,我发现我有你的孩子了。”   我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他依旧带着笑,望着我,白皙修长的手指将耳边落下的发丝勾到耳后。   “只是后来很忙,孩子……没了。”   我听闻,笑了笑。   “你本来就不想要这个孩子的,没了,不就顺了你的意了吗?还有其他的话吗?没有了,我要走了。还有人在等着我呢。”   我曾告诉过他,我的身后,也只有他会等着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人。   如今我这么说,他还是愣住了。   也好,这人为了讨好我,连表情都装得很像那么一回事。   我冷笑着,转过身,不再去看他。      “我听说你要成亲了,还以为是别人骗我呢。你不是说过,你永远都不会成亲的吗?”   这话听着,真是可笑。   “谁能永远不成亲呢?你还有你的宝贝女儿,我呢?我有什么?我是人,我也会感到孤独的,好不容易找到个可以陪我的人,自然要抓紧了。可巧,他也答应了。多么顺从的性子啊,我就喜欢这种。”   我口是心非地说道,眼睛死都不敢对上身后的人。   我怕我一看到他,会忍不住动摇。   该死的!   我拉开他的手,将袖子从他紧握的手掌中扯了出来。      他伸出手,又抱住了我的腰际。   “不要走,你不要走!不要成亲了!”   他靠在我背脊上,声音带着哽咽。   “关你什么事?”   我死劲地掰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他又重新抱住了我,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我爱你,你别抛下我,行吗?你不娶我也没关系,我会好好地待在你身边的。我错了,我不会给你下毒了。我真的错了。”   “你说的话真是好听。别装了,我以为你会相信吗?”   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了。明明不喜欢,还逼着自己说喜欢。不觉得恶心吗?   我却听见他说道。   “那个孩子……我是想要的!有它的时候,我时常都会想起你。我派了人来找你的,也给你写信了,可是你都没有回信给我。我知道我自己年纪大了,比不得那些年轻的,你腻了我,也是正常的。可是你总得给我个回信吧。我每天都傻傻等着你的回音,可是这么久,直到你要成亲了,我才知道,你心底终于没了我了。我不甘心啊!”   我惊讶地转身看他。   “你写过信吗?我怎么不知道?”   他没回答,我也沉默了。这个答案,就算他不说,我也知晓了。   我咬咬牙,摸着他眼角的一条细纹,将话从喉咙里挤了出来。   “我不会娶你的。你如果不离开的话,这辈子就别想着要离开了。”   他抱得更紧了。   我叹了口气,手指捏着他越发尖细的下巴,逼着他抬起头看我。我低下头,吻住了他。   那一年,我二十岁,他却已经二十九,快三十了。   跟他纠缠了十三年的事,终于有了结果了。? ☆、番外四 ?  这是一个很安静的午后,李风华带着灿英从街上回来的时候,庭院里静悄悄的。   “爹爹呢?”   灿英的嗓门比较大,李风华连忙掩住了他的嘴,朝他摇了摇头。灿英人小,但比较机灵,立刻懂了她的意思,嘻嘻地笑着,用小短手捂住自己的嘴。   李风华抱起了他,迈过了门槛,朝庭院里望去。   按照平常这个时候,他们逛完街回来,南洛总会在庭院里晾衣服,或者干其他的活儿的。   庭院中央,常年放着一张躺椅。自从李风华的父亲在两年前过世之后,躺椅便没有人搬走过了,南洛有的时候会躺在上面,晒晒太阳,教教两个小孩子。   这个时候的南洛,同样也是躺在躺椅上,不过一向好看的眼眸子微微闭着,睡得正香甜着。他怀里还坐着一个扎着两个总角的女娃娃。   女娃娃这个时候已经醒了,两只如雪藕般胖嘟嘟的小手正紧紧地揪着南洛的袖子,眼睛在见到李风华跟灿英的出现之后,女娃娃只长了两颗牙齿的小嘴高高挂起,“咯咯”地笑出声,透明的液体从女娃娃的嘴边不断地流出,落在了南洛的袖子上,很快地沾湿了那袖子。   南洛睡得正香甜,丝毫没有注意到。   李风华只得赶紧走过去,放下了灿英,将那女娃娃从南洛的怀里,小心翼翼,轻轻地抱起。   女娃娃喜欢李风华将她高高地举起,一见她抱住自己,女娃娃已经“咯咯”地大笑起来。   “喜欢吗?那我们再来一个?”   李风华小心翼翼地将女娃娃抛高点,眼睛不时地偷看下躺椅上的人。平日里,南洛是不喜欢她这么对待女娃娃的,每次见到她这么做,总会冷眼瞪着她。   南洛对这个女娃娃宝贝得很,简直把她当成命根子一样疼爱着。女娃娃身上的衣裳,用的,吃的,南洛都会亲自挑选,亲自下厨做得十分精细,比对待灿英还好。   灿英人小,但不代表他不会嫉妒。他也知道南洛对待他跟女娃娃之间的区别,总会跑到李风华的面前,跟她哭诉自己爹爹的不公平。   每次,李风华总会抱着灿英,轻声细语地哄着他,直到他入睡了,李风华才终于松了口气。   李风华抱着孩子玩的时候,她的脑子突然想到这一点,眉头微微皱起。   当她低下头,眼睛对上了南洛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的时候,她猛地将女娃娃及时抱住。   “你什么时候醒的啊?”   李风华笑得有些尴尬。   南洛单手撑着下巴,对她露出一个笑容。笑容淡淡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的笑意。   “在你将她抛高的时候。”   “哦。这样啊。”   李风华将已经在大哭的女娃娃塞入了南洛的怀里。   “你哄哄吧。”   南洛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女娃娃,眼睛瞥了李风华一眼。   “厨房里还有些饭菜呢。我用碗盖着,你拿出来吃吧。你跟灿英应该还没吃过吧。”   他的眼睛又看向了一旁的灿英。   灿英从南洛醒的时候,他就没有出过声,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张漂亮的小脸蛋已经沾着些灰尘了,看起来像小花猫一样。两只小手也是黑兮兮的。   南洛瞧着灿英的手,好看的细眉微微皱起。   “灿英,你过来下。”   南洛又将女娃娃递给了李风华。他站起身,拉住了灿英。将他的小手掰开看了看。   过了会儿,又瞪着灿英的小脸。   “你又去弄到了什么了?手这么脏的!”   说罢,已经牵着灿英,往后院走去了。   灿英手上弄到是些黑炭,是李风华教他拿黑炭写字才沾上的。   李风华摸着鼻子,没解释。她看着灿英笑着一脸欢喜,任由南洛责问他。   “你啊,真让人不省心。下次再这样子,就别回来了。”   南洛朝笑得傻傻的灿英,摇了摇头,一脸无奈。   晚上的时候,南洛特意煮了灿英最喜欢的馄饨面,灿英一整晚,脸上的笑容接连不断,只有李风华跟南洛两人对视了几眼,各自笑了笑。   不用南洛解释,李风华都知晓,他之所以对女娃娃那么特别用心照料,不过是那小孩子出生的那一年,遇上了旱灾,他们大人都吃不好,何况是肚里的小孩子。   因此,女娃娃出生后,就一直在生病。比平常的小孩子来得体虚。   也幸亏他们跟师傅几个人轮流照料,才终于熬到了现在了。   比起女娃娃,南洛对于灿英,一向是严格要求的,也因此让灿英有了错觉,误以为南洛是不喜他了,天天夜里偷偷哭着。   这事,连南洛都惊动了。   今天是师傅跟师叔从外面云游回来的日子,他们一家子吃得比平常好,南洛自然顺便做了灿英最喜欢的面来安慰安慰下灿英。   这不,终于把他哄好了。   师傅跟师叔回来的时候,灿英已经困得两眼都睁不开了,任由着南洛抱进房里。   李风华则在门口迎接着他们两老人家。   时间过得很快,原本还不显老的两个人,这几年也迅速苍老下去。他们自然要开始享福了,到各地游玩,顺便将医术传播出去。   一路上,收获不菲。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到这里正式结束~我发现许多论坛都将我这文给我先完结了。。。这文没有入V,全文免费看,所以还是劳烦看我文的大家,能尽量在晋江看吧,因为留言我可以看见~ ☆﹀╮=========================================================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